进入于府,贺新凉便觉得有些不同。
府内打扫的得干干净净,却偏偏有一种破败感横空生出,令人感觉于家快要不行了。
明明外头是大好春光,府内却尽是枯枝败叶,不见阳春三月该有的勃勃生机。涌泉不汩,池塘成了死水,颜色变得异常之绿,水中丝藻疯狂生长。
连着水体也散发一股奇怪的酸臭味,眼下于家的人正在打捞清理。
草木不生,水死不动,气便不通。假若于府是一介人体,便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于家在清江府,也是千年的世家,再怎么衰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于家父子还是九酝宗的长老、弟子,也不至于让于家沦落至此。
门房将贺新凉带到正厅,于阗便在此处等候。
几日不见,于阗比起内门大比时,要沧桑了许多。
他本来也就和贺新凉差不多大,二十左右。此刻眼中的混浊,却不是一个二十岁年轻人应该有的。
于阗命人上了茶水,问道:“贺师弟不是在历练中?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贺新凉虽然是万象峰弟子,却和陆卷耳关系密切。于阗在大比上同陆卷耳交手,虽胜犹败。又靠着贺新凉小赚一笔,因此于阗面对贺新凉,难免心中有些发虚。
贺新凉揭开杯盖,闻了一闻,没有喝。
将茶杯放下,开门见山道:“我此行只是为了问师兄一个问题。陈夲和李润二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于阗面色一僵,说道:“我怎么知晓。我和他们不熟。”
贺新凉敲了敲桌子:“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你我心知肚明,你们在内门大比上捣鼓的那些事,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于阗怒道:“那件事我又不是主谋,他们两个才是。找我做什么?”
贺新凉不为所动,只盯着他看。
于阗终究心虚地坐下,低声道:“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可是你知道他们背后究竟是谁在推动。如若不然,你不会在他们死后,着急忙慌下山,躲在这里。”
“你告诉我,我们会帮你挡下这个麻烦。”
“你们?”于阗惨然笑道:“你们是谁?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怎么挡?”
贺新凉淡淡道:“如果再加上九酝宗呢?”
贺新凉叹了口气:“你身为九酝宗弟子,能不能稍稍信任自己的宗门。”
于阗仍旧不说话。
贺新凉也不多说,偌大正厅一时寂静。
“贺师侄不用如此逼迫,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厅后传来。
于阗连忙起身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被人搀扶着,走入正厅。贺新凉看去,只见此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脚步虚浮。
若不是于阗唤他父亲,怎么也想不到此人竟是渡海峰的于长老。
贺新凉起身道:“见过于师叔。”
于度摆了摆手,让他坐下。随即坐上主位,对贺新凉道:“你的来意,我知晓了。阗儿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在门内大比所为,都是为了我。其余的,都跟他没关系。”
贺新凉慢条斯理道:“这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撇清关系的。现下出了两条人命,宗门自查,怎么都会查到于阗身上。毕竟于阗是那两人死前,唯一亲密接触的人。”
于度比于阗更加冷静,想了想便道:“即便是查,也该是停云峰律堂来查。他们既然未曾扣押我儿,想必已经有了决断。师侄又不是律堂执律弟子,孤身前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贺新凉心中暗道,果然是只老狐狸。
“师叔放心,我也只是受人所托,希望了解更多内情。若是于阗不愿说,我也不好强迫。”
贺新凉往四周扫了一眼,转移话题道:“师叔什么时候受的伤?”
于度微微笑道:“前些日子,同魔道交手,不慎被他伤了。如今将养着,也见好了。”
“既然受伤,何必不回宗门医治?”
于度摇摇头:“我一人受伤只是小事,然而族中亦有不少人受伤,同样需要医治。阗儿在门内大比上做出那等蠢事,便是为了他们。”
九酝宗青未峰只会医治门内弟子,不可能费心费力也为他们家族中人医治。不过可以为他们提供丹药,只是需要大量灵币购买。
于阗跟陈夲及李润打假赛赚取灵币,也是为了这个。
贺新凉惊讶道:“不知是谁下的手?居然连普通凡人都不放过。”
“是天魔宫的人。”于度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也唯有魔道众人,才会如此毫无底线。
“师叔可曾上报宗门?”
于度摇头道:“九酝宗离此地太远,远水难救近火。但是已经同府城缉拿司的人说了,想必应该有回馈了。”
贺新凉起身:“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好问了。”
于度也站起身,他体力虚浮,吓得于阗连忙将他扶住。于度不以为意,手掌在于阗搀扶的手臂上拍了拍,对贺新凉道:“师侄初来此地。不如在此住下,也好有个照应。”
贺新凉想了想,顺势答应下来。
于府虽然是于度所有,但他毕竟还是九酝宗长老,长时间在九酝宗内,大部分时间都将于府交由族亲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