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妖血, 罗青山一头扎进了巫山巫医留下的各种药经医经和手札中,说到这,他这个人有一点好。就算根据所有过往结论来看温禾安已经没救了, 但他仍会不?死心地作各种假设, 不遗余力地上各种“猛药”。
按他的人生?经历来说,如果?一个医者遇见难题绕开了,那么下次一定会再遇见同样的问题,且情况更为棘手。
原来罗青山在陆屿然身边是最轻松不受责罚的一个,因为基本上没有伤药毒方面?的事能难倒他, 而今年因为这件事,他的头和腰在公子面前是越弯越低, 话是越说越结巴。
现在终于稍微松一口气。
“属下之前想到的唯一一线生?机,是在女君尚未出现第二道妖化?迹象前, 将?女君藏于妖骸山脉之中, 每年换一次血,接受公子第八感?镇压的同时?用劲烈的药刺激, 如此百年, 或许削弱妖血的力量,之后再想办法?。但在此过程中, 女君会非常痛苦,修为不?得寸进,终生?不?能踏出山脉, 也随时?面?临死亡。”
一直没说,是因为这劲烈的药,罗青山不?一定能配出来。
其实说来说去, 怎么都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受再多的苦也只是拖着时?间?, 活着而已。
而这样?活着,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还不?如死了。
“现在情况不?同,女君体内有真正能牵制住妖血的力量,我们要做的,是增强这股力量。”罗青山顿了顿,说:“除了血脉之力和帝主?之力,其实还有一道力量可以为我们所用。”
陆屿然开口:“她的灵力。”
罗青山重重点头:“女君晋入半圣,本身就?是助力。属下想的是,让女君的灵力加入进来,融合血脉之力,进而压过妖血,吞下它。”
李逾终于能插上一句话:“但灵力游走全身,和传承,秘法?,血脉不?同,它根本与别的力量融合不?了。”
听起来,溶族血脉也是个霸道的,怎么会轻易相让。
这还没跟妖血打呢,就?先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李逾想象力贫瘠,理解不?了那种局面?。
罗青山脸上露出点当世医术第一人的傲气,说:“我有药引,可以让两股力量强行相融。”
凌枝皱眉,眼睛无?神,在小木屋里走了两步:“我听说过,早些年有异域人想改修九州术,但尝试者都死了。”
罗青山点头:“药引只是辅助,关键还在女君自?身。这个方法?十分凶险,不?论是将?灵力与血脉之力相融,还是后期吞噬妖血,稍错一步就?会死亡,因此属下说,只是搏万分之一的机会。”
千年前的妖骸之乱死了多少人啊,其中难道没有强者?
圣者都死过。
这本就?是在与天争命数。
成与败,没有谁能保证。
屋里气氛仍然不?好,几人锁着眉,久久没有出声,陆屿然转身看放下了帷幔的床榻,问:“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罗青山:“今夜就?会醒,但还会断断续续睡几日。”
他定了定,又说:“公子,若要用此法?,需早做决定,女君这次烧了一半灵脉,正是灵气想要迫切汲取力量填充自?身的时?候。”
陆屿然站了会,说:“好。”
“你去准备。”
凌枝眼睛实在是不?舒服,一直流眼泪,擦都擦不?干净,决定去边上小屋子里躺着休息会,商淮怕她摔倒跟着一起,罗青山在陆屿然的示意下也去了。
陆屿然和李逾守着温禾安。
罗青山抓紧时?间?眼睛也不?敢阖,伏于小桌前,将?整个过程中她会面?临的险境,什么时?候用的什么药,外面?需要做什么布置,凡是他能想到的都列了下来,并在天黑之前站在了大家跟前。
温禾安此时?处于妖血爆发期,又大战一场,受伤不?轻,按理说该用尽世间?奇珍滋养,可她体内情况复杂无?比,妖血猖獗,贸然用药反而不?妙,所以罗青山只给她用了些疗愈伤口的温和药。
妖血感?受到威胁,只会有更大的反应,所以在开始之前,所有人都要撤出渊泽之地。这意味着后面?这场苦仗只有她自?己打,不?论发生?什么,不?论怎样?痛苦,她都要掌控自?己的身体,留得一线清明。
罗青山会留下药和药方。
这次方法?分为两程,上半程融合灵力与血脉之力,最好是灵力为主?,血脉之力为辅,在这时?会遭遇到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还有个妖血虎视眈眈,不?会老实,商淮光是听着就?露出了牙酸的不?忍表情,无?声拍了拍自?己的腮帮。
下半程温禾安操纵由三种力量融合而成的灵力对决妖骸,妖眼在外运作,如果?失败,立刻抹除妖气。
用时?大概一个月。
渊泽之地下了场雨,天气更显得闷热,蒸雾腾腾,两座小竹楼里都点了灯,某种气氛粘稠闷窒得宛若从檐下滴滴答答漏进地里的雨水。
待罗青山说完,书房中凝然静默。
人被逼入绝境中再窥见生?机,会发自?本能的往好处想,但他们没法?往好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