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段逸宸竟还有些不习惯。
果然人有时候一旦紧绷起来,就很难找到从前松懈的感觉了。
段逸宸放下手中写了一半的字。他心不在此,写出来的字也只有形没有意,若是被从前教他书法的夫子看见,定要训上许久。
近几日宫中也没有传来消息,仿佛父皇那日训斥的人不是他,跪了两个时辰便将此事揭过了。
段逸宸不信他在位几十年的父皇如此仁慈,否则便不会至今不立太子,冷眼旁观他的亲生儿子们为了那龙椅上的位置斗个你死我活。
只是这事说来也蹊跷。
他前脚被人在春猎时刺杀,后脚就有人通报皇上他与火器库被盗一案有关,简直就像猜准了他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若不是那冒牌货代他死去,这一口锅砸在他头上,足以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如果偷盗火器的罪名还不够,就再添一把油,私造火器意图谋逆,甚至能让他的母族也不得翻身。
思及此,段逸宸从桌案最底下的隐秘角落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封信。信的内容不过几个字,却让当时刚醒来不过两日的他甚至顾不上养伤也要亲自行动。
信上写道:火器库被盗案勿追查。
信纸是市面上流通最多的宣纸,字迹也不是他的熟人,送信的人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段逸宸那时虽仍卧床养伤,却还是在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召来了下人确认此事。得知火器库被盗属实,且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他就知道不好。
火器库本就是皇家重地,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火器营的将士才有机会接触。
此等盗窃大案,皇上定不会交给他一个不得势的皇子去查,那么冒牌货先前必定是私下在查,且被别人发现了踪迹。
这下其中便有许多文章可做。
段逸宸深知只要他参与其中,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便可将白的说成黑的,即使此案与他无关,也逃不过追责。
于是他召集了所有参与过此事的人,让他们交上所有查到的线索,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没过几天皇上就不顾他的伤势召他入宫,在他呈上所有证据后才将信将疑,以未经允许私自查案的名义让他跪了两个时辰,这才算将此事勉强揭过。
但段逸宸了解他的父皇,生性多疑,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敢相信,恐怕他仍在背后探查,毕竟偷盗案的真凶也尚未落网。
说起来,这封不知何人送来的信倒是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
他原本对此事一概不知,若是没有这封信,他进宫面圣便是百口莫辩,说不定现在已经进了大牢。
段逸宸曾想让段池去追查这封信的主人,只是段池已有任务在身,且这封信送来时也没留下任何线索,便只能暂时搁置。
醒来不过半月,谜团便一个接着一个,手底下能用的人却不超过五个,这让段逸宸颇有些施展不开。即使段池办事效率高,也不能当作十个人用。
默默叹了口气,段逸宸思索着过段时间找个理由进宫,探视一下他许久未见的母妃,让他那个在军中担任着一官半职的舅舅给他派点信得过的人手。
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段逸宸正准备收拾一下桌案上的东西,将装着信的盒子放回原处,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户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