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去。”
恰逢这时,电梯再次打开,里面急冲冲走出一人,在见到谢于威后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他再次重复道:“你不能去。”
见到盛泰露出这么慌张的表情,谢于威反倒变得平静下来,他轻轻捏了捏张佐的手,“为什么?”
盛泰沉默站在电梯口,随后抬起下巴叫里面的保镖将地上瘫坐的李之宇带走。
随着门梯的闭合,偌大的地下室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盛泰捋了捋刚刚跑乱的发型,透绿的眼眸犹如丛林深处隐藏的毒蛇。
他是一个好赌之人吗?
张佐不确定。
可他绝不是一个昏聩无能的人,也不会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人往往难以看清事情的两面性,又或许谢于威知道的盛泰只是浮于表面。
“谢浩不是好对付的,你现在出去,他有一万种方法陷害你。”他直抒其意,手里不断摩擦着什么,“你出国吧,那边我都安排好了,等我对付完谢浩,就接你回来。”
他仔细看着谢于威疑惑又警惕的表情,轻笑道:“我是你舅舅,我还能......害你不成。”
或许是受了奶奶的影响,谢于威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往佛寿寺去,一去便呆上半天。
那时的佛寿寺还不像现在这样繁华热闹,别说周边的基础设施,就连上山也只能徒步。
他就这么毫无防备被人砸晕,拖着丢下悬崖。
既然事情已经袒露到这个份上了,谢于威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用可笑又荒唐的眼神望着盛泰,“所以,当年推我的人不是你吗?”
“就算我现在没事,可那又怎么样?我还要感谢你没赶尽杀绝吗?”
“盛泰,我母亲从前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对待,真是不值得。”
谢于威捏着张佐的手腕像是握住了自己唯一的底气,他说这些话时脑海里也曾浮现过小时候盛泰抱自己的模样,那时的时光是最欢快的,也是最短暂的。
可偏偏那里的人一个个像突然发疯了一般,背叛的背叛,变脸的变脸。
美好的回忆也成了最沉重的枷锁,每多一次便割喉剜心。
说到盛幂白,盛泰神色便有些不对劲,他使劲搓着手里的那颗玻璃珠子,像是要将它磨进指腹里。
“不值得......”盛泰突然出声,地下室阴冷昏暗,他桀桀怪笑,笑得发丝凌乱,笑得泪水四溢。
这一刻,他仿佛老了十岁,颓然又狼狈的情绪充盈着满身,唯有手里的那颗不值钱的漂亮珠子握得用力。
“我以前觉得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累赘的东西,所有影响我情绪的东西都应该去死。后来,姐姐死了,我发现还不够。她还有一个留存在世上的东西影响我,所以我就对你下手了。”
说着盛泰将目光移向了张佐,“这是你的小男朋友吧?”
谢于威警惕的将张佐揽在身后,“和你没有关系。”
“瞧瞧你看他的眼神,简直和你母亲看谢浩的眼神一模一样,都是这种愚蠢到令人作呕的恶心黏腻。”
盛泰扬起头颅,碧绿的眼眸充斥着复杂的情绪,盛幂白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清清白白,就像寻常人家的长姐,摸他脑袋的手是温暖的,语气是温和的,却从不会出现除此以外的情绪。
他嫉妒谢浩,又不知为何嫉妒谢浩,他觉得这种感情是累赘,于是就想铲除它。
“你的那个好父亲会让你进不了医院的门。”盛泰收敛好了脸上的表情,他恢复了往日的优雅,脸上挂着波澜不惊的笑意。
谢于威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多留了心眼将奶奶转移到别的医院,还专门请了护工和保镖,结果最后还是受到了谢浩的恐吓。
他现在就是空有一腔愤怒,却没法发作。
“你想扳倒他何必要自己涉险呢?真是又愚蠢又无用。”盛泰接着道:“给你留了那么多钱,可用的资源多了去了,就只想到这么一个蠢方法,从小到大就没见长过脑子。”
昏暗的灯光下,谢于威的脸色看不清楚,只是握着张佐的手越来越紧。
“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从来就没想过利用任何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精于算计,也想不到害人的方法,所以才会任由你们欺负这么多年。我觉得这样的他,很好。”
张佐的声音掷地有声,谢于威原本头低到了角落里,听到这话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眼张佐。
他的表情那样肯定,他的态度这样坚定。
不似安慰。
也不似作假。
谢于威原本已经习惯了,觉得被这么说也没什么可委屈的。可现在他有了会为他辩解的人,就那么一瞬间,他的鼻腔不知为何酸酸的。
原来,这就是有人护的滋味。
盛泰哼了一声,觉得可笑又荒唐,“真是傻子配怪胎。”
他这么说着,却还是带着他们往车库走去,“看了该看的人就立马滚出国内,本来想让人直接把你给敲晕的,结果你们两个人一直形影不离地让人厌烦。”
说着他好像很无耐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好人,“还得把你们小两口一起给弄出国外,我真是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