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没到下班时间,桑临就像个狙击手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举着望远镜盯梢不远处正在工作的许池。
冷静、沉着、无声无息……
并没有。
此举简直脱裤子放屁,因为这间办公室的围墙是纯纯的透明玻璃,而许池的工位距此还不到十米。
过于夸张,以至于整个美术组都发现了主美大人的迷惑举动。
不过他们见怪不怪。
“头儿又发病了。”许池隔壁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子盯着电脑屏幕,手里的数位笔刷刷作响,“谁有空给他把脑残片送过去。”
“病入药膏,没救了。”对桌的一男的回答,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
许池硬着头皮画画,一下午逃跑数次无果后,只得接受现实。他昨晚试探着把这事告诉沈英山,没说太具体,用得还是公司聚餐这个理由。
男人眉头紧蹙,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将地下室的门反锁了——
大小姐不爽,但大小姐不说。
许池忐忑不安,一大早起来谄媚地给沈英山微信里转了一千,求对方好好吃饭,千万不要再把自己饿晕了。
长发美男面色稍霁,拿眼角斜他:“如果你像上次那样喝得烂醉……”
许池连忙保证:“不会不会!这次一定不会打扰到您!”
“哼。”
大小姐倦了,摆手让他滚。
不过事与愿违。
等许池换好桑临给他准备的奢华西服、下了跑车、进入酒店宴会厅、被举着酒杯的人团团围住时,他才意识到这竟是货真价实的龙潭虎穴,自己今晚怕不是又要横着回家了。
“哎呦,这是哪位呀?”有珠光宝气的中年人过来攀谈。
“我对象,小池。”桑临伸手揽住许池的肩膀。两人差不多高,这姿势有点别扭。
许池微微屈膝,尬笑道:“……您好。”
对方十分震惊,和他握手时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您好您好,蛮帅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相配呀……”
桑临呲牙:“我们俩如胶似漆,恩爱得很。是不是宝贝?”
宝你大爷。
许池笑微笑点头,偷偷抖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桑临似乎想要将他物尽其用,两人花蝴蝶一样满场飞舞。
许池一杯接一杯,虽然是香槟,但也经不住空腹饮酒,没多久脑子就发木了。
他看向身边笑个不停的人,对方穿着身暗绿色的天鹅绒西装,搭配复古的金戒指和宝石袖扣,同时还将一头不羁的卷毛用发胶梳理了一番,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单眼皮,脸型瘦长,颧骨下的腮帮子凹陷进去,直到下颌才又重新鼓出,显得格外棱角分明。
有种人模狗样的帅。
当然比起沈英山还是差远了。
许池收回视线。
沈英山的美貌浑然天成,没法单独去评判一个地方,因为那将是狭隘的、不专业的。正确的做法应该从整体去欣赏,这样才能体会到一种真实存在的完美无缺。
硬要从细节出发的话,无论是奶油一样的肌肤,泛着玫瑰色的指节,还是如瀑布般倾泻流淌的乌发……无一不是刺向爱慕者心脏的凶器。
好想回家rua大小姐啊……
又是一杯香槟。
许池跟在桑临身后机械性地假笑、碰杯、喝酒,努力扮演着对方腼腆羞涩的‘新男友’。
思绪却早已飞了出了银河系。
所以沈英山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吃饭呢?
沈英山面无表情的关上门,拎着外卖走到餐桌旁。
许池阴魂不散,出去聚餐都不忘发短信对他狂轰乱炸。
沈英山嗤之以鼻,只有思维和物质都贫瘠的人才会那么纠结于将肚子填饱。
像是他,一日两餐,每顿八分饱,永远轻盈又优雅。他瞧不上一味地追求口腹之欲的人,因为那只会让自己变成猪头。
沈英山拆开包装袋,将里面的餐盒取出来。
不过今天就例外一下吧。他想,毕竟许池都差点跪在地上求他吃饭了,那自己自然也应该给这个面子。
一千块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勉强够订他常去的那家日料店里最便宜的套餐。
新鲜的刺身拼盘一块块摆在绘着红枫的圆形漆盒中。
雪蟹腿清甜,扇贝丁柔韧,海胆醇厚,和牛嫩滑。
也就勉强入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