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师挠了挠头,说:“你来得比我想象得要早。”
萨里昂以为他是指自己前来拜托策划驱邪仪式一事太早,没想到王室预言师确实有两把刷子,开口解释了到来的缘由。
“好,我很快就去。”预言师是个瘦高老头,只沉溺于自己的研究,似乎完全不了解萨里昂的身份,指着他身后一个角落,用指挥下人的那种语气说:“帮我捡一下那个卷轴。”
萨里昂回头看去,一堆落了灰的卷轴胡乱摞在一起压在张缺了条腿的矮桌下面。
“那个用蓝色墨水书写的。”
男人走过去弯腰拾起蓝墨水书写的卷轴,忽然啪嗒一声,有什么从他怀里掉了出来。他再弯腰捡起一看,竟然是埃兰的妹妹送给他的木雕小狗。
收下这个小礼物后,萨里昂返回城堡时就把它完全忘记了,明明连衣服盔甲都和当时不一样,也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怀里。
萨里昂也没在意,他将卷轴递给预言师,把小礼物揣回怀中,脑子里却不禁回想起了那个羞涩又手巧的小姑娘。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跟你说明仪式要准备的东西。”预言师摆摆手。
萨里昂不想打扰唐二世休息,确定他无恙后,随即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
毗邻王城的内湖中心有一座不大的湖心岛屿,岛上怪石嶙峋,有巨岩歪斜倾倒,伸出了一个悬于湖水之上的陡崖,一座白色祭坛则位于紧邻巨岩的另一块岩石之上,岛上修有石头小路,联通祭坛与空中陡崖。
岛上四季常春,鲜花香气扑鼻,沁人心脾,身处于此很难想象外面时值深冬。
驱邪仪式一共筹备了三天,预言师找来了一堆奇怪物件叫萨里昂挂在小国王屋中,用作避祸,以免他的状态恶化。
整整三天,唐二世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最多只能喝下一些粥,吃少许水果,其他食物根本无法下咽,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又清减了许多。驱邪仪式队里的八人都是预言师管辖的手下,每个人盛装打扮,簇拥着虚弱的小国王,乘小船进入湖心岛码头,萨里昂跟随其中。
此刻因为驱邪仪式,湖心岛被从头到尾装饰了一番。从码头边延伸至祭坛的道路两旁栽种的大树上挂满了铃铛和打磨后的动物骨骼,微风拂过,铃铛作响,悬在半空的兽骨撞击彼此,声音清脆。
湖心岛的码头不大,只能容纳几艘小船,站在岸边迎接的便是住在这里的王室巫女。
湖中巫女是一位瞎了眼的老人,她一身朴素白衣,手拿系有铃铛和蓝色飘带的木杖,双足赤裸。她让萨里昂在码头待命,要求唐二世自己站起来,随她一起走向祭坛。
唐二世的脸色在踏上湖心岛的一刻就变得舒缓放松了许多,他被萨里昂搀扶着走出小码头,然后放开了男人的手臂,摇摇晃晃走向巫女。岛上春意盎然,他却还是冷得裹紧了自己的毛皮披风。
“守卫不能入岛,我会照顾他的周全。”巫女目盲,双眼蒙着一根布条,却能准确面向萨里昂所站方向,与之对话。
萨里昂皱起眉,还是希望能和唐二世一同前去。手持长杖驱邪队还没等萨里昂发话,直接挡在他面前,齐齐举起木杖,往地上狠狠砸去,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响,表达自己的不满。
无法,萨里昂和其他贴身护卫只能在码头待命。
风自湖面吹来,萨里昂鬓角的发丝被风卷起,在空中飘荡。他目送着小国王随驱邪队远去,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的祭坛之中。
在唐二世即将踏入祭坛的一刻,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去,看见临近王城的湖岸边远远划来了一只小船,船上的人一身信使装束,应当是有要急事情禀报,划桨的动作又急又快,正往小岛码头驶来。
他将目光投向萨里昂,就见骑士长已经收回视线转过身,同样发现了急急划来的小船,并没有接收到小国王的视线,而是望着信使的身形,静等他靠岸。
“陛下,请进。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巫女说。
话落,八位驱邪人落在唐二世后方,堵住了小路,几人紧挨着彼此,把身后的一切景象牢牢遮掩。
小国王蓦然感觉到一丝不安,深吸一口气,这时肺似乎抽搐了起来,又胀又疼。他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岛上的花香此刻变得浓郁而腻人,熏得他几欲作呕。
“咳咳……咳咳咳……呕,呕呃……”唐二世的五脏六腑全部拧绞起来,头晕目眩。他几乎要站不稳,巫女及时将其扶住,引导着他进入祭坛。
三十二根白色巨柱摆成圆圈,包围着正中阶梯式下沉的白色祭坛。祭坛空荡无比,中央只立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正垂头坐着一个身形矮小的金发人。
唐二世心底生出警觉,不愿靠近,咳喘让他一时没有力气反抗,被巫女拉着手腕强行带到祭坛中央。
国王此刻不过是个小孩,周身又没有信任的护卫,他又慌又怕,推搡着巫女,不禁高声叫嚷起萨里昂的名字。
可那一声声虚弱的呼唤根本无法传到骑士长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