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威欧娜在身边待了一晚,萨里昂的病竟然奇迹般痊愈,高热消退,腿上的箭伤也在不久后彻底拆了绷带,只在皮肤上留下几块丑陋的伤疤。
老医官也很惊讶,萨里昂的发烧断断续续拖了半个月始终不见好转,伤口原本也有发展恶化的趋势,竟在没有任何药物的作用下眨眼间康复如初。
萨里昂终于能回归前线,考夫特是最高兴的。
但宁公爵生病期间,考夫特虽然打了几场败仗,但在援军的支持下仍然坚挺地守住了前线,领兵将梅鲁森的军队逼得往海礁城领地更北的地方退去。
考夫特时常用核桃油打理的棕卷发此时干枯了不少,毛毛躁躁的,半扎在脑后,旧盔甲的缝隙里渗着无法擦干净的血,匆匆赶到萨里昂面前来打招呼。
几天没见,考夫特鬓角都多了几根白头发,他热络地祝贺萨里昂康复,浑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一身银甲的埃兰,相比起考夫特,体面了不少。
见埃兰竟然跟着考夫特,萨里昂有些惊讶。
自从怀疑埃兰和伊默之间有蹊跷,萨里昂就鲜少和他说话了,大部分时间都用生病身体不适为借口,回避和他交谈,也避免他过多了解军中后勤事宜。但这件事仔细想想又十分合理,伍德家向来是拥护正统王室继承人的,派人来支援前线表示自己的立场也在情理之中。
考夫特前些日子领了一小批人马往西边去了,昨天才安全返回。他向萨里昂解释:骏鹰堡的瓦伦蒂公爵来信,他说自己的城堡被梅鲁森麾下的雪民包围,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在城堡附近搭帐建营,生烤自己擒来的活人分食。因为事出突然,瓦伦蒂公爵完全没有准备,在城门紧闭的情况下粮水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希望能得到考夫特的支援。
眼下战事告捷,考夫特收到信鸦的传信后立马集结了一小批兵马,由熟悉路线埃兰领头踏上通往骏鹰堡最快的捷径,杀光了骏鹰堡下的雪民,把瓦伦蒂公爵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考夫特说完,对埃兰称赞有加,说他熟识附近地形,在这件事上出力最多,瓦伦蒂公爵见到他时也是感激不已。
萨里昂看向埃兰,眼神带着探究。考夫特的话真心实意,萨里昂内心却仍然保持警惕,并未打消疑虑。
埃兰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萨里昂的疏远,反而为自己的离开做出解释,顺便关心了一番男人的病情。
他目送考夫特走远,随后热情地贴近萨里昂,从腰间皮袋里拿出一只小玻璃瓶子,送到了男人手上。
瓶子里装着星光一般的蓝色粘稠液体,像沉寂的夜空,也像幽邃的深海。
“这里面装有雪民养的长须鲎的血液,十分珍贵,听说病人喝下它就可以驱逐病痛,让身体快速康复。”埃兰打量着精神抖擞的萨里昂,“不过我看您现在似乎并不需要,您可以留着下次使用。”
萨里昂看着手中的蓝血,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奇怪滋味,他将玻璃瓶收下,简单冲埃兰道了一声谢谢。
不远处考夫特在叫萨里昂。他应了一声,越过埃兰便往声音来源方向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埃兰忽然叫住萨里昂,一把抓紧了他的手,意义不明地笑着说了一句:“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萨里昂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腕子的手,只觉得莫名其妙,点点头含混应付过去后便越过他去寻考夫特,只心里估算着这人究竟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几个月后,战事仍然焦灼,萨里昂却很高兴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踩在婚礼后半年期限的点上,亲笔了一封解誓信,交给军中腿脚最快的传讯官,将信托付给他,命他送去海礁城。
解誓信已送出,不管伊默是否签字,下次见面时萨里昂一定会砍掉他的头高悬在但宁堡的大门上,即便伊默没有签名,他背上弑夫罪名受到神的惩罚也在所不惜。
萨里昂没有料到,这位传讯官虽然腿脚最快,但人却是一等一的不靠谱。
传讯官骑着快马跑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一处十字路口的旅馆落脚住宿。他饥渴难耐又疲倦不堪,扔出几枚可怜的钱币,叫来老板给自己上最好的酒肉,给马匹喂最好的粮草。
战时,普通百姓的生意都十分难做,他们一家子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位衣着不俗的客人,自然是忙不迭好好招待。
吃饱喝足后,传讯官满脸通红,借着酒意调戏起了旅馆老板清秀的女儿,后来甚至在旅馆接待客人的前台粗暴地撕扯起姑娘的衣服,企图将她强行占有。
姑娘吓得惊慌失措,她早已嫁给当地的一位农夫,可丈夫征召入伍打仗去了,至今没有音讯,只能和上了年纪的父亲一起苦苦经营这家旅馆,来赚些小钱勉强过日子。
“爸爸!爸爸!!”姑娘被眼前喝醉的大汉吓坏了,拼命抓着自己的衣服,裸露的手臂被传讯官抓出道道红痕。而姑娘的父亲则刚刚被男人一脚踢翻,捂着胸口满面痛苦,躺在地上翻滚着,一时起不来。
哭声响彻旅馆。
夜晚,传讯官心满意足地提上裤子,无视掉身后姑娘的抽泣,带着浑身的酒气一头栽进客房的床上呼呼大睡。
睡梦中,传讯官隐约听见有人踏入房间,却并没有在意,直到咽喉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滚烫的液体汩汩涌出湿透床单,他才因疼痛吃惊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月光映着雪亮的刀锋,照亮了执刀人满是泪水的脸。最终,白光没入了传讯官的胸膛。
饱经摧残的姑娘心中生出一股强烈怨气,她不堪忍受自己被欺辱,趁传讯官熟睡之际潜入客房,拿着刀划开了他的喉咙,又直接捅穿了男人的心脏,冷眼看着他在床上流干了血,面孔扭曲,挣扎着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