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夜,小雨。
洛城一片肃寂,在这沉默之下,整座城池显得异常压抑。
洛城洛城,说是一座城,但按照规模来看,远远达不到城市的规模。
之所以能被定为“城”,是因为这里作为边域,天高皇帝远,也算是个三不管的地界,成为了无数罪犯的乐园。
渐渐的,也有了三六九等之分,最后竟被收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直至如今,已经是第五任城主。
今夜,按规矩是两方夺城战的最后期限,其实胜负已经分明,那一位如今已盘踞中城,他的对手再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唯一有悬念的,就是落败者最后的结局——
低头臣服,按规则来讲,五月十二号前,即使是城主,也不能夺去投诚者的性命。
但若是不肯就范,格杀勿论,城主再不需要对败者网开一面。
洛城的赌场里特地为此开了赌局。
赌褚青介是束手就擒求一个苟活的机会,还是死战不从。
但似乎没人觉得他会逃之夭夭。
谁不知道“褚青介”是何等人物,那可是高山之雪、冷傲出尘的风姿。
谁能想、谁敢想他会对人屈膝臣服。
即使对面的那人是魏炤。
也正是因此,买他跪在魏炤面前认输的赔率相当高,都觉得褚青介得来一出宁死不屈的好戏。
城里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在等着,想知道那般目下无尘的人物,到底是会成为一条狗,还是会变成一具尸体。
无论哪种结局,都足以让城里的人血脉偾张、看个热闹。
如果褚青介真的逃了,那乐趣就少了很多。
他人的苦难,在洛城这些人心中,喜闻乐见。
22:30。
城门处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带着一双黑色皮质手套,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走向中城。
皮鞋上不可避免地落上了雨水,他微微皱眉,但没有停下脚步。
黑色的雨伞掩下了面容,让人没办法透过雨幕看清他的神色,但那双手套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褚青介进城了!”
“妈的,他最好是来找死的,老子可是压了他宁死不屈。”
“这婊子养的,让他再看不起人,现在还不是个丧家犬。”
“嘿,这你们就不懂了,他要是不认输,支持他的那些人都得被清算。他要是认了,不管是死是活,其他人却都能活命。”
“嘁——能走到这地位的,他手上还能干净?为了别人的死活自己回来送死,我不信。”
然而无论这夜色里有多少的轻蔑不屑,都传不到褚青介的耳朵里,即使他真的成了条丧家犬,也没多少人敢轻易得罪了他。
通往中城的路格外安静,也许是下了雨的原因,几乎没有人影。
更有可能是被他的那位对手——魏炤特意清空,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
阴暗,潮湿,滋生着虫蚁鼠辈。
这样的洛城。
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空旷的大道,像是特意为他铺开了一条屈辱的投诚之路。
褚青介的手指慢慢收紧,握住了伞柄,但又很快放松下来,像是刚刚的情绪只是错觉。
中城是一栋巨大的庄园,城主所居之处。
现在属于魏炤。
离了七八步远时,有侍者推开庄园大门,然后静静退下。
大门敞开,欢迎落败者屈膝投降。
褚青介依然保持着之前的速度,走了进去。
来到别墅门口,他停下脚步。
收起雨伞,轻轻搭靠在门外,雨水顺着伞面滴落。
伞被放下后,露出一张格外冷冽的面容,双眸平静,像是波澜不惊的深潭。
他唇色有些泛白。
随着夺城战的期限逼近,魏炤这几日的动作压得他愈发喘不过气,更是受了不少伤。
但每次,每一次,魏炤偏偏放他一条生路,像是在逗弄着掌心之中的猎物,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