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兽丹。”
其实硬要说的话,凛苍只能说拥有半个兽丹,而且这半个兽丹当时在焚炉祭鼎里为了能自保,也彻底被融合进他鬼修的法丹里了。
他的身上,有部分鬼体血脉,故而自古以来——凶兽为三界不容。
它们往往天生地长,集三界各自部分血脉,又究以杀意恶念所饲。
硬要来说的话,并无法真正归属于其中任何一方。
这也是在焚炉祭鼎中,鬼主来过又无法彻底带走他的原因。
不过凛苍通过之前和连雾那场雪廊上的对话,倒觉得,真实原因很可能是那个鬼主太忙,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来走个过场,应个点卯般的因果轮循。
凛苍也无法判断一千多年前,曾在焚炉祭鼎中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鬼主到底是上一任还是现任的。
毕竟凛苍自己的年岁太小,之前又太过封闭的同游无咎活在零丘山上,所以他一点也不怪游无咎不识得焚炉祭鼎的真实用途。
因为他也更不知晓那些名贵的珍宝法器。
就像是当年曾在他脖子上挂了很久的太岁璧一样。
是那个太岁璧引渡了鬼主去的焚炉祭鼎,勉强算是捞了他一命。
只不过那个鬼主当时很忙的样子,手里正拿着三张凡间戏园子的票券,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念着念着忽然道了声:“咦,好热?”
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身处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凛苍当时在那血水里泡的迷迷糊糊,就见一身黑袍的人骤然伸出一条肌肉紧实的白皙臂膀。
“别,别伸进来……”他自己当时尚能喘口气,因为长久地受游无咎的思想熏陶,便选择了善心告诫于旁人。
可此人却依旧一边伸入了这烈焰沸腾的金水之中,一边纳闷:“咦,有人说话?”
他这才像是发现到这烈焰金池中泡了个活物一样,满池烈焰化作的金水瞬时被他术法所激凝固冷却,凛苍当时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好强!
是被此人捞鸡崽一样地捞出片淋漓骨架,凛苍当时痛的满脑子昏天胡地,实在看不清他的脸。
后来才发现,不是它昏天胡地,是这个人围着它转的昏天胡地。
“在哪儿呢?”
他听到这个人还在自言自语,最后像是终于看到了拴在颈骨上的太岁璧,他了然的“哦”了一声,“小家伙,还醒着吗?你撑住啊,再撑一撑。就快翻到了……”
凛苍当时心下想——当然要撑住,他还没抓到游无咎。
却听这人好像是念了师父的名字,不过也不太熟的样子。
“游无咎,游无咎……”对方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厚厚的册子,翻了翻,没翻找。
又从另一个袖兜里捞了半天,只捞出几张薄薄旧纸片。
“噢噢!”对方一惊一乍的,“这张记了,仙渡二十七年秋,我走太累了,便在山脚下一处乱坟堆中坐了会。有个小医仙应该只是路过,吓得要死,但感受到还有人在喘气,一边发抖一边靠近,强行给我点了盏心灯。嗳呀,可有意思了。”
他顿了顿,这才又道,“太久了,嗨呀,我活太久了记不清当时具体啥情况了,只记得那个感觉,真的很有意思——我甚少有被人搭救的时候,也甚少有人敢为我这样的来点灯续命。只不过他当时身上也没几个像样的佩饰方便我附魔,甚至连个法器也无,我没法注灵力进去护佑道谢,只有一块说是下山给徒弟捎的太岁璧稍好一些……”
对方俯下身来,仔仔细细又绕着这个骨架打量了一下,最后像是嫌弃出声,“怎么最后挑了这么个徒弟啊?”
“但不管怎样,我算承过你师父之情,他当年愿望也是有关于你,今日……哎,今日梨园马上新戏开场,实不凑巧。你瞧瞧你,堂堂凶兽,被人关进祭鼎里不得挣脱已经很丢人了,要是自己再不能寻法子爬出去,不如一头扎回去别活了吧还是?”
幽冥心道,别活了最好,正好彻底投成鬼修,下去给祝傥帮帮忙的,省的祝傥一天到晚四海寻我,时时刻刻想要卸任,分分秒秒想在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身上浪费天赋,嗨呀,岂不可惜?
最后这鬼主忽又“啊呀”一声,“晚点了晚点了……”就“咻”地一声消失不见。
……
千年眨眼,游无咎赠给过凛苍太岁璧,却从未提起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