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力量根本不足以阻止凛苍继续迈步离开，但他此刻却饶有兴趣地抱臂停下了，看了他这便宜师父一会。
游无咎脸上还挂着先前几次射进他嘴里，他自己呼吸都没喘得匀而喷咳出来的精液，粘连了眼睫，又很爱哭，所以一时间分不出这满脸到底哪里是泪痕，哪里是精斑。
只是把他折腾的再怎么凄惨，好像总是还能将他这面容看得十分清楚。
甚至好像透过这满脸浓精泪痕，也并不妨碍自己能领略他的表情，和他想要传递的情绪一样。
凛苍真的很不想读懂。
他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发自肺腑的喜欢他，欣赏他。
所以以为自己能和他心意相通。
可后来才发现，无异于于人类训狗，仙人逗兽，他只是因为小时候太依赖且看重游无咎脸色过活了，所以这习惯便无限延续了下来，也可以说是被他变相训练了出来——这才格外懂他的一喜一怒。
凛苍很多时候觉得自己看不懂就好了。
正如此时此刻。
多年未见，没成想他这师父依旧是那个为了活命而什么下作事都办的出来的贱货。
——当年把他送进焚炉祭鼎，是游无咎为自己苟且偷生而留的一条活命退路。
如今，游无咎刚才以退为进的讨好举动，本质竟也是一样的。
他蓦然在此刻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苍茫感觉。
交合时固然是爽，可那足以灭顶的倾覆快感也只一瞬，尔后更像是浪淘金沙般，淘剩出一些冷硬的、泛着寒光的铁硬疙瘩，有时候是点点滴滴的滚碾过他心尖，痛得他面目全非，魂丝缕断，有时候又直接是万吨倾砸般兜头劈下，叫他偷生无望，只好从头、从那滔天烈焰的恨意中重新烧灼出一点点心血，再慢凝出一寸寸遍体反噬后的痛和漠然。
可是大火终归是融不尽这疙疙瘩瘩满地的金子，顶多将它们齐数融成滚烫沸腾的金水，同自己被烧融的心头一寸血水一般，漫溉过口鼻，膨胀爆裂的热意也充斥满神识，五脏六腑都好似被这金池烈焰尽情吞噬殆尽，那时候，这无望的痛楚和日子都没有尽头——
但就像心终归会重新冷硬起来一样，温度重新降下，金池便可被重塑。
他分不清这炉中何处是烈焰融化的金水，何处是自己心头一寸心血。
那是肉身已化，神识尚存。
凛苍当时甚至还能将自己浸在这血池中苦中作乐般的想想，想想——他后来想明白了，他并不是在乎游无咎将自己送进焚炉祭鼎这回事的。
他更在意的是他将自己抛弃在这祭鼎里，先前说的那番话，还有那个认真、且当得作数的表情。
可终归是都没有再追究的必要了。
凛苍现下无悲无喜，只是略感好笑地轻轻抬起了靴子——他拿鞋尖点了点游无咎脸侧，似是想替他蹭擦掉脸上先前干涸的精斑，靴边却沾上了地上的泥巴，反倒更蹭了他一脸污渍。
他想，游无咎仙姿平平，术法一般，这些年都不知到底长进些了个什么，仿佛年岁与日俱增，脑仁次第消减，随着他这精瘦的身板可能要生赶着早一步化白骨，入黄土。
他想，他若是游无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此刻留存这抓自己裤脚的力气，不如用在早点咬舌自尽方为正理，做什么求生欲望还这么强烈？
——也是，如若不是求生欲望强烈，当年也不会是心安理得能做出杀死自己唯一爱徒，换自己苟且一命这等肮脏事来。
凛苍并不介意游无咎想杀自己，那时候他真心爱敬这个师父，也早就知道游无咎懦弱、胆小、怕事，有时候还自不量力，分不清形势。
若游无咎当年大大方方地说，想拿一命换一命，凛苍不会不给他。
他甚至乐于自己死之前，竟还是能为游无咎做点什么，换游无咎一条活路的。
可偏偏……他这个好师父啊，在杀自己前，却还要骗自己。
凛苍一直以为，时隔一千三百年，在九天前重新嗅到他这师父的气味萦绕在身旁时他依然会为这事暴怒，含恨，无比抓狂。
时至今时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这一千来年压根没有消解得好他心下恨意，只是化作一口从地狱烈焰里爬上来的气罢了。
他以为只要找到游无咎，一爪子干净利落地捅穿他的脏心烂肺，也好当自己多年心血悉数喂荒间野狗，随后就此间事了。
可正是因为重新见到游无咎了，他才发现自己办不到！
只要一看到他，自己又会变得无比痛苦——想起昔日相处的旧时好风景，苦上加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