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温云白用过晚餐就离开了。
程会卿出乎意料的没有和颜煜斗嘴，而是主动带着颜绒出去逛夜市，二楼楼梯口的房间纹丝不动，期间只有做饭阿姨进出的身影。
晚上八点三十七分，整栋别墅只剩下颜煜和程溯两个人，笔画大概是在程溯的房间，言言则在别墅一楼大厅内玩耍，躺在地毯上打滚，时不时用爪子挠抓着地毯上的毛须，比刚来到这里要活泼不少。
颜煜在沙发上看书，当下最新的时尚杂志翻到第几页他不知道，他的目光在身着夸张怪异的模特身上一寸寸探视，合上书却连衣服是什么颜色都不记得。
他的心思完全飘到程溯的房间上去，他坐的方位正好能看见他的房间门。
颜煜心不在焉地又翻了几页书，动作略显烦躁，书页被他翻得哗哗作响。
他想上去了。
如果要和程溯交谈，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不管温云白是不是故意的，他迟早会找一个机会问程溯。再说明天程溯就要回学校了，封闭式的高三，他更没有办法找他了。
思及此，他起了身，经过几次调整心情的深呼吸，颜煜坚定地朝着程溯的房间走去……
程溯是睡到傍晚六点过起床的，被送饭阿姨叫醒的。
他躺在被窝里，整个身体像是被暴力拆除又随意地组合起来一样，全身酸痛，被温云白折磨一下午的后穴更是连收缩都痛。
放在桌上的饭一点没碰，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他还没有收拾好行李和书本。
算算日子，自从温云白回来后，他似乎没几天清醒的，也荒废了好几天。
身体上疼痛麻木，心情沉重凄凉。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了徐慧。
依旧是他们住的那个破旧小区，徐慧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照例看了看在房间做作业的程溯，放下包便走进了厨房。
程溯闻到一阵阵煎鸡蛋的芬芳，不由得停下了笔，摸摸饥肠辘辘的小腹，频频便门外望去。
徐慧给他下了碗西红柿鸡蛋面，鸡蛋煎得恰到好处，金灿灿的，番茄被她挑了出来放在另一碗素面上。
程溯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站在门外偷看妈妈的背影。
这是这半年来，他第一次梦到妈妈。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一出声就打破了梦境，害怕一出声，妈妈就走了。
徐慧长得十分标致，年轻时是村里远近闻名的美人，是多少懵懂少年寂寞单身汉春梦中的唯一女主角，那双忽闪忽闪的杏仁眼微微一转动，随意扫过身后一众追求者，那群愣头青般的单身汉就被摄了魂，傻傻站在原地。
徐慧眼光高，向来看不上村里的歪瓜裂枣，哪怕是村长的儿子，无论多么富贵，只要长相差了，她就绝不会多分给别人一个视线。
程宇义算得上丰神俊朗，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一股书卷气。
程溯擦了擦眼睛，心想，她也就傻了那么一回，却一辈子都要承受那个男人带来的伤害。
她怨恨自己是理所当然，如果不是程溯的存在，她可以找到更好的归宿，就不用带着一个拖油瓶东奔西走，做着那么辛苦的工作。
他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妈妈是不会做饭的。
现在却什么都会，不仅能做出他想吃的菜，甚至缝补丁都比别人父母缝得好看。
程溯一步步走到徐慧身边，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妈妈……”
这两个字像是被柠檬水浸泡过，从他嗓子里冒出来的瞬间，令他酸红了眼，酸出了泣音。
“妈妈……我好想你。”程溯声线颤抖，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情感，“我想回家了。”
徐慧身形一顿，松开了手中的锅铲。
她惊愕地转头，见到儿子像个小孩一样抱着她哭，一时不知所措。
“小溯？”
一听到徐慧的声音，程溯心中鼓胀的思念再也无法抑制，他闭上眼睛收紧了双臂，紧紧抱住妈妈的腰，哭着说道，“妈妈……我是小溯……我好想你，妈妈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梦里看我……”
“对不起，我当初不该惹你生气，我不该和男生谈恋爱，我……”他哭着哭着打了个嗝，眼泪浸湿徐慧的衣服，“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出车祸了，对不起……是我不孝……”
徐慧长久地听完程溯的哭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轻轻搭在了程溯的手臂上。
程溯呜呜大哭，感到徐慧扳开了他的手臂，心脏凄凉得如浸泡在一月份结冰的湖底。
“妈妈……”程溯抬起头，说话都不利索，被抛弃的恐惧顿时涌上来，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妈妈……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徐慧没有回答，双手端起两个装了面的碗，出了厨房。
程溯焦急地跟在她身后，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他抬起手臂用衣袖用力地抹去泪水，擦得眼尾泛起一片嫣红。
“哭什么，过来吃面。”徐慧看了他一眼，语气略带严厉，“平时打你都不哭，现在哭什么？”
程溯泪如雨下，徐慧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胸口，他觉得陌生又熟悉。
是了，徐慧向来都是这样别扭地表达她的关心的。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