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那日之后,谢怀音虽未罚姜吟,但着实是生了好一番气。
若蓁蓁是因为与他心意相通作此行为,谢怀音自然不会反对,便是少年心气想通过两人禁忌的关系尝尝鲜,他也不会如此生气。
偏生姜吟是为了跟季铃琅赌气。
谢怀音当即冷了脸,连续几日用膳时都未传姜吟,势必要等着少年先低头。姜吟没有主动找他,他也当没有这个人,让得知两兄弟又闹别扭的来喜公公简直操碎了心,两边分别劝和,却半点都没有效果。
姜吟自然是没有胆子去主动见对方的,他躲着谢怀音还来不及呢。
奈何他有事求对方,不得不腆着个脸凑上去——乃是他想要回小荷镇一事。
公主出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随行的人员,保护的侍卫,所要带上的行礼,还有一系列规章制度,便是姜吟想要简装出发,也得先经过谢怀音的同意。
陈伯去世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回去一趟。
谁知谢怀音竟然不同意。
“为什么!?”姜吟看着上方青年皇帝冷静自持的脸,不由大叫出声,他只是想回去探查一下陈伯之死的真相而已,林秀才说陈伯是病死的,姜吟不信,他离开小荷镇的时候老头子的身体好着呢。
心里想着一番阴谋论,姜吟焦急不已,陈伯平日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帐房先生而已,能得罪谁,怎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这件事情他必须得弄清楚!
为什么?
高座上翻阅公务的谢怀音面容沉静,修长如玉的手指放在那页纸上却再也没有翻动,当然是害怕他的蓁蓁留在那里就不回来了。
想到调查回来的东西,谢怀音黑眸里一闪而过的幽深,蓁蓁本就是为了季铃琅的爱才来到京城的,若是哪一天他同季铃琅之间没有爱了,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小荷镇多好啊,山清水秀之地,有从小长大的朋友们,还有堪比父母亲人的陈伯,对比京城而言,只有一个相处不过多时的兄长。
若是哪天蓁蓁厌倦了京城的风景,便是要跑,他也阻止不了。
为今之计,不过是——
斩掉那边的羁绊。
若是小荷镇那边没有蓁蓁挂念的人了,他便是蓁蓁唯一的血亲兄长,天大地大,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他在这里,蓁蓁还能跑去哪里?
更何况,若是当初没有那人之故,蓁蓁又怎会从小就被抱离他的身边?想到一些陈年旧事,谢怀音的面色略微阴沉,窃取他宝物者,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念在那人抚养蓁蓁多年的份上,留具全尸,已是他为数不多的仁慈。
午后的日光落在青年陛下的面容上,他姿容圣洁优雅,眉间一颗隐约的红痣,像是那庙堂深处手执净瓶的观音菩萨,身后的阳光中可以看见金色的小颗粒,亦如百姓们口中赞扬的那般温润平和,施予无畏。
姜吟看着拥有如此一张善人脸的谢怀音,忍不住心生气闷,谢怀音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依着他,为何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给他行个方便,“皇兄,你就答应我嘛!”
他埋怨似的望着对方。
谢怀音却不为所动,只是面容温和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姜吟走到他身边来,“莫着急,若是为了给陈伯办理身后之事,大可不必如此慌忙,我已经派人前去处理了,定然会厚葬陈伯的。”
姜吟本来还有些不敢面对谢怀音的,但对方神色自如的跟他聊起陈伯的事情,他心中的胆怯不知不觉间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因此在对方招唤的时候虽有些神色闷闷地,却还是乖乖坐到了对方身边。
“可我就是想回去........”姜吟嘟囔道,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怀音说,他怀疑陈伯的死不简单。季铃琅那厮为了让他留在京城,不惜用甜言蜜语哄骗他,如今主角受心疾越发严重,他很怕是季铃琅为了断绝他回小荷镇的心思而杀害了陈伯。
谢怀音看见了他犹犹豫豫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有话想说,也不逼姜吟,只是淡淡的道,“冬日水路结冰,恐船行艰难,而陆路必经淮岭,此处山匪横行,让你就这样回去,我实在是担忧你的安危。”
冰凉的手指轻抚上少年的面庞,谢怀音轻轻道,“蓁蓁,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先皇后自焚而死,先帝则是死于暴毙,而其他皇子公主则是死的死伤的伤,有的是被先皇后弄死的,有的是死于宫变。
总之到了最后,这偌大的皇室,竟然只剩下谢怀音一根独苗苗。
哦不,现在还有个姜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