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西平王府管事太监,钱适。”沈大亮给各位管事引荐。
各位管事施礼后等着下文。钱适打开了盒子,里面满满地装着三枚金印,上书“西平王府营造永熙元”的字样。“此三枚金印为少府监铸造。十年之内,凡少府监一应营造事务,持有金印者皆可参与。”
金印真的是少府监铸造的。宋瑾烨上疏说如果少府监颁发此金印,西平王府一年的爵禄可以不要。爵禄能不能拿到手还是两说,不如换一些实实在在的利益。少府监不敢擅专,赶忙禀报了后宫当家人刘贵妃。少府监当然没钱。除了给皇帝的开销,其他的钱都让她搬动娘家了。让她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还不如杀了她。如今不用给爵禄刘贵妃当然很开心,忙不迭地就准了,还找来了金石名家制作印模。至于民间营造参与少府监事宜,那更简单。少府监的活计多得很,找些边边角角地给他们也就是了。
这个事儿让在座的各位心痒难耐。十七家仅有钱家、周家、王家、沈家和朱家这五家的生意勉强算是在京都立足。剩下的十二家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无法染指京城的业务。这次只要按要求建成王府就能凭借金印参与工部事务简直是简单粗暴的机会啊!和工部搭上线肯定是好事,但是如果自家实力不足,就会好事变坏事。
今天的消息超出了各家管事的想象,为首的并州钱家、周家和蜀州魏家相互商量几句后,钱家管事钱广进起身施礼道:“府尊大人,事关重大,我等不能做主,还请府尊大人宽限几日,我等也好回去和家主商议。”
“好说,好说。给各位的章程里也写的很清楚吗,以一旬为限。十日之内各家把标书送到刺史府即可。”沈大亮乐呵呵地说完就又端起了茶盏。
端茶送客,各位管事一一施礼后下楼离开。
管事们依次下了楼,依次上了车。拉着管事们的马车依次驶出清水巷,拐了个弯,出了南门。整齐的车马先向南而后西,行驶了一盏茶功夫,停在一块“南风水榭”的匾额前。之前依次上车的管事们又依次下车,然后排着队,互相歉让一下就进入园子。
这园子是江左曹家的产业。园子里亭台水榭,原是凉州城富户们消夏的所在。只要出得起钱,富户们就能在这园中包一座院子,带着家人小住几日。这次应刺史大人相邀,十七家也就一起包下了园子,作为他们落脚之地。
之所以这十七家的管事们表现如此,说穿了也就一个怕字。民间营造队参与王府修建,这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了。虽说沈大亮一早把章程送到各家,但是和官府做生意,只看纸面上的字,怕不是嫌自己命长?他们抱在一起,该死还得死,也只不过求个安心罢了。再说了,群策群力总比打单独斗强吧。
“钱兄”,郑家管事郑无忌放下茶盏,侧头问道:“刺史大人这个章程你怎么看?”钱广进笑笑,回道:“我们钱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少府监。待我回去禀明家主,这次的活计我们就不参与了。”
“我们也不参与了。”说话的是蜀州韩家的管事。韩家和魏家几代人联姻。韩家不参与也就是魏家不参与了。
“我是这么想的啊,跟几位老哥哥说说。”郑无忌缓缓起身说道:“请诸位贤兄想想,如果大家都不参与会如何?沈大亮之所以张罗着让我们竞标王府修造,无非是为了赈济灾民。过去的赈灾粮换成了如今的营造工粮。如果这事情让他沈大亮办成了,我凉州、并州、蜀州的粮价怕是要下跌三成。如果我们都不参与,让他这事儿办不成呢?”
“沈大亮要是办不成这事儿,赈灾不利获罪下狱就板上钉钉了。”一个年轻的管事应声道。
“对!到时候沈大亮就完了。那么这批粮食呢?西平王不过只是六岁的孩童,府内衙署都空荡荡的。朱家五郎如今也入仕许多年了,不如回乡做几年刺史如何啊?”
朱家管事笑而不语,端起茶水轻啜一口。
“即便朱家看不上这个刺史之位,我们也可以找一个没有根脚的。到时候还不是要靠我们来赈灾?”
“如果刺史大人怪罪下来怎么办?”另一个管事问道。
“今年的夏粮是没戏了。赈粮发不下去明年的春麦他沈大亮也种不下去。再过两个月就入秋了,只要我们躲过两个月,晚上秋风就会冻死人,民变一起,他沈大亮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拖。既不能拒绝,又不能答应,让沈大亮不能发赈灾粮。”
郑无忌双手筒在衣袖里,一脸的阴恨。
第二天一早,各家管事如鸟兽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