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中辗转锻轮艰,工技高低成大观。
流民苦力心难熬,王府兴建待良材。
饥馑萦绕饿肚宽,技艺磨砺凭手汗。
工地声声似牛马,宋公施赈泽万家。
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
木头怎么“輮”,“輮”到什么程度可以做成轮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輮制木头首先要选择一些较软的木头,然后要蒸,要煮,让木头变软,再用火来烤,使其变弯曲,还要晾干使其恢复硬度。这一过程需要很大炉灶,很大的锅,很大的晾晒场,也需要很多从南方运来的质地柔软的木头。这说明学习一项技艺不仅需要理论,也需要长久的磨炼。说明了制作一件手工制成品的过程中工具非常重要。说明了这对于暂住于岫云寺的宋瑾烨来说点亮任何工业文明科技树都是不现实的。王府修造迫在眉睫。
并州城的匠人輮制一个木轮需要40斗,也就是283公斤的大米。铁匠打造一个铁轮毂需要10斗,也就是70公斤的大米。一根很大的木头价值也差不多,10斗大米。都太贵了,贵的宋瑾烨直咬牙。宋瑾烨定制了10个轮子。因为下单数量比较大所以只用了98斗。98斗米充分激发了铁匠一家劳动积极性,挥汗如雨地打造了一个月,终于把10个略微有些椭圆的轮子送到了岫云寺。现在的轮子是不能铸造的,因为现在的铁匠还不能把铁矿石炼成铁水。所以对于一锤子一锤子锻打出来的铁轮,宋瑾烨满怀敬意。
张来带着八个铁轮子和用大木头分割而成的十八个木轮子来到了凉州城。于是,凉州城内多了两架没有轴承的复合滑轮组龙门吊。
饥饿撩到的人只要吃两天放了盐巴的粟米饭就会有力气,就能干活。把木头劈成长短差不多的木条,再捆扎成木板这都不需要太高的技巧。有些力气的流民就拿着镐头和木锹在挖地基。另一些光着脊背的人四肢着地,像牛马一样拉着身后一块装满土石的板子把工程渣土送到龙门吊那里。接下来就有同样四肢着地的人拉着龙门吊上的绳子,把渣土从地基的大坑里拉出来。同样四肢着地的人就开始在地上拉着一板子的土石往工地的一角送。
并不是说工地就需要这样,让这些人如同牛马一样干活。宋瑾烨可以做更多的独轮车,也可以把那些屁股上打着“西平王府”烙印的吴家骆驼送到工地上来。但是人们需要吃饭,这比更先进的工具要重要得多。三个人一组就可以当一头牛使唤。工地每多一头牛,就少三个流民饭碗。牲口和人之间宋瑾烨选择了人。
想要四四方方地挖一个大大的坑其实也不容易。没有测距仪、没有量角仪、没有水平仪,有的就是一根绳子。宋瑾烨只能将图纸上的区域划分为不同的三角形,方便施工人员利用绳子在工地上标定区域。很快,工地上就插满了各种颜色小旗子。
沈大亮很能干。流民一出现沈大亮就安排了军卒将流民分组管理,每百户安排一个兵卒任百夫长。只是一直得不到赈济粮,这些流民也只能靠着城中大户的施舍,沈大亮筹集来的一点点捐粮,城外找来的草根树皮老鼠蝗虫勉强活着。当饥饿感开始渗透到每一个细胞时,它不再仅仅是身体需要能量的信号。它变得更加强烈,像是一种无形的束缚,紧紧地缠绕着心灵。在无尽的追逐中,食物不再仅仅是满足生理需求的工具,而是一种象征,一种能够解放内心囚禁的救赎。随着时间的推移,饥饿不再只是单纯的欲望,而是一种力量,驱使人们超越极限,寻找生存的意义和存在的价值。然而,当这种希望一再破灭之后,绝望的灵魂就会蜕变为其他的东西。这时的人已经不再是人,是行尸走肉,是易子而食。
粮食是个好东西,是个好药,可以治一种叫‘饿’的病。
崔扯怂站在一片荒凉的工地上。他已经吃了两天的粟米饭了,感觉有些力气了就跟着百户长去工地。
他们的队伍在士兵的带领下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最终来到一片开阔的工地。这里人声鼎沸,四周都是忙碌的人,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刺鼻的味道让崔扯怂有些不适应。
百夫长跟门口一个拿着本子的人说了几句什么,他们这一队人就被分配到一块叫癸亥黑的地块。
“这里就是你们的工地。”百夫长停下脚步,对崔扯怂等人说:“这位是此处经理,你们都听他的啊,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啊!晚上钟响的时候散工,我就在门口等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