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啊,”长房大爷继续说道:“你也别怕。出了这档子事贵人就算要怪罪也不能怪到你一个人身上。咱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兄弟几个身体也不是太好,但是一根铁脊梁还是有的。贵人真要怪罪下来,咱们兄弟四个一起担下来也就是了!大不了四个房头凑钱,千倍百倍赔他就是了。”
是了,这才是正事儿。吴三清脸上露出一摸苦涩。
吴三清很清楚长房想要的是什么,也可以说宗族想要的是什么。这三年来,边贸的商队掌握在他四房手中。而他吴三清算个什么东西,四房庶子,他娘都是他爹十石谷子换来的。他这种孩子能平安长大就算是家里积德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这种人就应该是二房或三房的管事,靠着两位兄长赏饭吃。而今,他这种身如草芥,在长房大爷眼中贱如蝼蚁的人,居然掌握着族中财源,真是罪该万死。其他族人看他又避如蛇蝎,传言是他害死了四房两位嫡子,最后让他这个庶子得了继。几个子侄辈的年轻人也就是这几年见了他才会施礼叫他一声四叔。
如今商队出了事,长房大爷是想借这次机会让那个幕后的贵人露面,也好名正言顺的将生意从他手里接过来。吴三清的苦笑并不单单是因为族人的算计,更多的是族人的单纯。这边贸的走私生意是贵人赏下来。那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如果贵人想把这生意赏给吴家,那不打从一开始就和长房大爷见面了,何必找他一个四房的庶子呢?贵人是把生意赏给他吴三清了,不是吴家!如果不是他吴三清生拉硬拽地将利益分给了家族,这泼天的富贵岂会有他们一分一毫?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四弟莫非有什么为难之处?”长房大爷见吴三清默不作声,发问道。
“也好让大哥知道,小弟并不知道贵人身在何方。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贵人来此找我。既然大哥如此说,待贵人召见,我转述就是。”
“四叔何必如此为难?我等子侄辈在此相候就是。平日里对四叔也久疏问候,这次正好在膝下尽孝。”厅下一个白面无须的书生朗声说道,正是长房大爷的嫡长子。
吴三清长叹一声,觉得此时无比疲累。三年啊,吴三清三年的努力,今日看来都是一场空啊!原来这三年竟是他吴三清的妄念啊。挥了挥袖子,起身去后堂了。
吴三清的举动反倒是让长房大爷大吃一惊。“老四?老四,你给我回来!”长房大爷惊讶的指着吴三清离开的方向。“反了,反了!”长房大爷见式就要追上去,却被两边的护卫拦住。
管家吴友德追出厅外,问道:“老爷,长房大爷他们咋办?”
“他们要走就走,要留你就收拾房间留他们住。咱家房多,米多,养活他们几个不成问题。”
“只是这样,咱们家年底开祠堂的时候……”管家继续问道。
吴三清顿住脚步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随他们去吧。如果我能过了这一关,年底我还是座上宾。如果过不去,哼哼,大家一起玩儿完!”
三更之后,一顶二人抬的青布小轿在夜色的掩映下悄然飘入吴家。吴三清提前一个时辰就在后院侧角门候着。轿子一进门,吴三清赶紧关了角门,跪在轿门前行礼。轿子没落地,轿帘没打开,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隔着轿帘传出来,“等消息”,随后再无声息。吴三清称了声是,就从地上起来,推开了身旁的一只大箱子。接着月光,箱子里发出黄澄澄的光。“禀贵人,这是几年的利份。”轿子掉头,角门打开,两名轿夫抬着轿子飘然而去。跟着轿子来的护卫将箱子抗到肩头,也追着轿子走了。吴三清抹去额头的汗,任由管事扶着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