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棠抬起头来反问，“你外甥去的南边那个潞州，不是造反被官家打了吗？”
“他写过一封信给我过了，我找城里识字的人给我念过，他呀，就是去官家下边做事了，放心，我的话，那小子还是会听的，别怕了。”
水棠才好受些。
“我们先吃饭哈，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吃饭重要，吃完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吧。”
……
越来越多的难民，随时间，聚集到唐军营外。
李存勖立于营墙上，身旁是郭崇韬等一众大臣，一起看着墙下不远处拒马那，在黄泥水中与士兵推搡着的难民，都有些脸色不好看。
李存勖不知怎么开口问这事，就闲聊起其它事情。
转头和郭崇韬聊起来，“你那义女情况如何了？”
“启禀陛下，郭某那义女自受伤以来，休养快一个月，现在性命无碍，就是需要静养。”
“哦？那真是幸事一桩，你那义女当真是勇猛，朕都不敢如她那般狂傲，一个人单枪匹马冲进大军里，你那义女，果然是个宝贝，你昨日和我私下说过的事，朕想过了，你那义女虽然勇猛，却不尊重军纪，那朕就将她罢免如何？”
郭崇韬脸上涌现悦色，“臣，谢陛下成全。”
李存勖还是无法避免地撇了一眼下边，那些满身黄泥的见一国之主看着他们，更加激动地冲着障碍物，有些人甚至摔倒在水中，被人踩在脚下，都要离营门更近些。
李存勖直勾勾看着一个在泥水中挣扎的老人，似是有些不屑一顾，“郭枢密，这梁军还真有些能耐，这故技重施，真是有些效果啊，你说，朕该如何处理？”
幸好那丫头没来，她一听了有难民来，又不好好歇着了，还是赵弘殷和郭威好言相劝了好久，才消停。
“陛下，臣昨日和众将士与陛下商议时就说过，梁军精骑兵虽然被我军尽数歼灭，可仍有六七万参差不齐的步兵和少数骑兵，虽然对于我军来说不足为道，但是真要消耗起来，必然会拖滞很久，而在这洪水之下，用不着看明年国中收成怎样，现在，我军粮草就是衔接不上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就让朕先不管这些难民？”
“臣的意思是，昨日既然有人商议与梁国谈判，那臣就反其道而行之，趁那段凝为这卑劣计策沾沾自喜时，发奇兵，一举破那汴梁。”
李存勖凝眉思索，想着一些烦心事。
昨天那些不是主战派的人又跳出来让大军北撤，先让梁国送些岁币，然后重新做准备，来年再战。
李存勖不满这种计策，本来上次就是无功而返了，他不想再来一次，可是奈何支持的人很多，他也一时想不到万全之策，就不好当众反对。
并且昨天黄水满溢进营里时，刘玉娘就觉得那泥水太脏，甚至骂起了那些疏水的士兵太慢，然后催了很多遍别在这个破地方呆着。
众人继续看着下边，都在等着一国之主怎么处理。
李存勖并不想对这些阻碍军队计划的难民施以援手，可是，师傅好像很久以前说过，说什么民心也是军队战斗力的一部分，但他不是很懂，军队的事和外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有什么关系？
过一会，一个小兵跑来，“报！营西有一梁将，康延孝带着几百人前来投靠！”
“哦？”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倒是让对眼前棘手情况的李存勖跳了出来，这意味着，又有梁军情报来了。
李存勖又看一眼那些难民，他的视线再一次引起一片躁动，可心中毫无波澜，转身走下营墙楼梯，带起身后飞扬披风，“带他来主帐见我。”
——
“怎么说？你为何来投靠朕啊？你们梁国，不是还有人么？”
康延孝跪于坐下，哐当将头磕了下去。
“这是何意啊？”
康延小直接将头放于地上，开始说，“梁国地不小，人确实也多，可那梁主昏庸不明，只会听信奸臣谗言，让段凝、赵岩、张汉杰这些近臣，把持朝政，用人唯亲，致使梁国朝政败坏无比，而那智勇全无的段凝，坐着大帅的位置，只知道克扣军饷，中饱私囊，贿赂权贵，反而是王彦章这些有能力知权谋的大将，得不到一点重用，施展不出一点手脚，不仅如此，梁国朝廷上还胡乱派遣近臣监军，在战事安排中频频作乱，四处掣肘，就连行军与否这种问题，将帅都必须听从监军安排，在梁国这样的环境中，要叫人如何忠心？臣此次来，就是看唐军作战灵活多变，将帅能尽心办事，所以才死心塌地投靠唐军，望陛下收留康某！”
这康延孝倒是有些头脑，第一次见便以臣自称，况且说了那么多梁军的不是，却没透露出关键的信息，而是作为筹码，若是不收留，他也恐怕不会再多说什么额外的梁军情报了。
李存勖听了康延孝说了那么多，发觉此人心机不浅，是有将才，于是站起身来，“朕非小肚鸡肠之人，有这样的好将来投靠，朕必定是来一个，迎一个，康爱卿，快快请起！”
还是那句话，这个武力的时代，有能力的人，其它方面都会稍稍往后放，总是会得到重用的，况且本来就是一个领兵的将领。
“那么，你说的梁军情报，是什么？”
康延孝得了期望的回答，抬起头来，也不立刻站起，“梁军现在打算分兵多路，以董璋出兵晋阳，霍彦威出兵镇州，段凝阻击陛下您，让王彦章继续攻打郓州。”
听了梁军这种异想天开的四线出击，不仅李存勖郭崇韬听了忍不住露出笑意，周围群臣更是笑出声来，这朱友贞，真的是一点军事才能都没有，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兵都不知道，甚至自以为分兵多击是个好主意。
康延孝继续说到，“这几路军，打算十月齐出，我观察过梁军，聚在一起看着确实人数不少，可分散开，就没有多少力量了，而陛下您，就可以等他们分兵开拔后，不出一万骑兵，就可拿下空虚的汴梁！”
李存勖大喜站起，“好！众爱卿听到了吗？这梁军计划如此可笑昏庸，我军还有什么担忧的？这一次，朕，不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