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缰绳系在旅馆门口的拴马柱上后,他拍拍草莓小妹:“太晚了,没有马倌,欠你一份新鲜牧草,记在账上。”
草莓小妹听到这话,甩甩脑袋表示不满。
马洛从口袋里摸出半块燕麦饼干,晃了晃。
草莓小妹闻到燕麦的味道,不情不愿地扭过头,然后忽然趁他某个恍惚的瞬间,张开嘴,将燕麦饼干吞下肚。
马洛见状,忍不住发出一阵释然的轻笑。
他和马的这番互动,全被谢尔曼看在眼里。这位波士顿警局的老巡警仍保持缄默,只是推开酒馆双开门的力度很大。双开门砸到墙壁反弹,发出“哐当”一声。
没有人在意新顾客闹出的动静。时间已到了凌晨四点,酒馆里的客人要么都走了,要么烂醉如泥,横七竖八倒在地板上。
吧台后的老板慢悠悠站起身,打着哈欠说道:“几位需要些什么?”
马洛走到他面前,在柜台上放下三枚1美元金币。
酒馆老板看见金灿灿的金币,两眼闪烁了一下,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露出迎客的标准笑容。
“来你们这最好的酒,我建议你别掺杂其他东西,我这两位朋友是波士顿警察。”马洛对他说。
酒馆老板看了看后面的罗宾和谢尔曼,谢尔曼的身形和气质尤其加强了马洛的话,仿佛下一秒就要抽出警棍将醉鬼们都赶走。
老板的神情变得更加谄媚。
“先生,请将你们的湿外套放在炉边烘烤,然后找个座位舒舒服服地坐下。”
马洛将外套脱下,扔在炉边的椅子上,罗宾也照做了,但谢尔曼没动。
接着由谢尔曼选定了一个远离其他客人的卡座,三人坐了下来。谢尔曼摘下宽檐帽,放在桌面,露出花白的头发和胡髭,年龄接近六十。
落座后,三人都一言不发,直到酒馆老板将酒送上来。
“波本威士忌,来自肯塔基,陈酿至少十年,请慢用。”
谢尔曼端起酒杯,放在鼻尖前嗅了嗅:“这玩意感觉比我祖母的棺材还要陈腐。”
与此同时,马洛已经将一大口酒喝下肚,煤油味、橡木味、辛辣味从他的嘴巴一直延申到胃里,火辣,温暖。
“那么,私家探子,”谢尔曼手指摩挲着玻璃杯沿,秃鹫一般的双眼盯着他,“请告诉我,这一切——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你妻子的姨婆了。”马洛平静地说。
“我还在她的颅骨上留下了半个洞,该死,我今年新年的时候还吃了她亲手制作的蛋糕。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像我老婆和女儿解释这件事,她们都是加尔文派教徒。我从前认为玛丽·雪莱那本小说只是虚构,直到我亲眼见到了活动的,来自地狱的怪物!”
“不是来自地狱。”马洛喝干了杯中的酒,“它们来自地球之外。”
“你喝醉了。”罗宾看着他,“要不就是被吓傻了。”
“没有,我可以在喝掉两品脱的威士忌后跳一场剑舞。”马洛将后背靠在椅背上,从上衣内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事实上,我是来自1930年的纽约市警局高级警探,这是我的警察执照。当然,你们肯定不知道怎么辨别它的真伪,而我也没法证明它是真的,所以,废纸一张。”
他收起警察执照,举起右手,朝酒馆老板说道:“请再给我来一杯朗姆酒。”
接着,他继续面对谢尔曼和罗宾。他面带微笑,脸颊红润,眼神迷离。
罗宾陷入了一种呆滞状态。谢尔曼用手指捏着眉心,可以看到他眉弓处的血管在跳动。
“我的生活出现了异常,一些我也说不清的事,最终导致我回到了1899年,你们的时代。”朗姆酒来了,马洛又是猛喝了一口,“啊,如此美妙的酒精,如此美好的镀金时代。在1920年,国会颁布了禁酒的《沃尔斯特法令》,彼时我才刚刚成年,尚未品尝到酒精的奥妙,就面临干涸的哈德逊河。”
“也就是说,在我们现在的这个时刻,你其实还没出生?”谢尔曼开口,他肯定注意到了执照上的生日。
“是的。”马洛说,“我到这个时代不足一月,还没想好怎么去纽约见我妈妈。”
“波士顿还存在些什么?”谢尔曼继续问。
“新英格兰,马萨诸塞州,波士顿,一直以来,发生在这里的怪事最多,不是吗?1930年,我正在纽约调查异常案件,一条信息指引我前往波士顿。有一个秘密学会,自称【灵智学会】,他们研究那些异常事件已久,并且得出了部分结果——
一些外星来客曾经统治过地球,祂们早已陷入沉睡,却仍能以某些方式影响地球,操控祂们的人类信徒。学会预测邪神将在1930年重临地球,并为此准备了抵抗计划,不过,按照现状看来,他们似乎失败了。”
谢尔曼的表情已经无法用复杂来形容,面部肌肉几乎痉挛,他将脸埋进手掌。
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灰色的眼瞳里结了层绝望的雾:“行吧,来自未来的小家伙,跟我说说,30年后的美国是什么样?除了那个狗屁禁酒令外。”
“我们在极乐中狂欢,然后直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