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尔斯后退两步,将自己藏在密密麻麻的菌群中,隐晦的打量着灯光下的两个人:
右边的路灯不像是席尔斯身边的那样老旧,它十分高大,灯光几乎照不亮它的底部,白色的油漆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那种特殊的刺鼻味道。
在这模糊的灯光下,有一位十分俊美的男子站在如墨的黑暗中,他所穿的风衣上附带了很多金属片,伴随着他的呼吸进行微弱的闪烁,一双发光的明黄色眼睛瞪视着席尔斯,而他几乎……
的确,很帅,甚至于是美,但是却与“人类”这个身份相差甚远,更像是精致的木偶。
而左边的路灯相较于席尔斯身边的这根更老旧——它是由有些腐朽的木头与有些弯曲的生锈铁钉组成的,最上面挂了一盏煤油灯,这根木头柱子究竟算不算“路灯”还两说着,简直是从博物馆中搬出来的文物。
煤油灯的光线并不算强,在这柔和的光线中,有一位男子背靠着路灯,身穿带有藏青色云纹的白色长衫,低着脑袋用尖锐的目光凝视着席尔斯,而他长得……
怎么长相跟我一样呢?席尔斯再度后退,又命令死点菌群聚在一起,这样从外部只能看见席尔斯的黑色剪影。
呼唤面板没有反应,这里已经不是轮回游戏了,但是这里同样也不是现实世界。
有和我长得一样的人,还有眼睛会发光的怪人,这地方到底是……
“那个,二位朋友啊。”那木质路灯下的男子率先开口,“都是要死的?”
假如路上有一个陌生人问你是不是要死了,想必大家都会以为他是神经病,而席尔斯却瞬间就理解了这位长相与自己一致的长衫男子问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
“我们都是吗?”席尔斯从菌群的包裹中走了出来,注视着长衫男子惊异的面容,紧接着他看向风衣男子。
风衣男子缓缓点头。
“那各位想必也是很困惑吧,尤其是这位……和我长得一样的朋友。”长衫男子对着席尔斯和风衣男子拱手作揖,“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各自交换一下情报,也方便大家从这个地方出去,我叫张齐山,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你叫张齐山?”席尔斯对着张齐山说着话,眼睛却在盯着风衣男子,“我以前也叫张齐山,现在叫凯文·席尔斯。”
“那倒是奇怪了……”张齐山伸出右手轻轻捏了捏,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席尔斯的脸,“阁下今年高寿啊?”
“二十五岁。”
“你是……未来的我?”张齐山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我今年二十一岁,如果单用巧合来解释,未免太过苍白无力。”
“也许吧……那如果是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才出现在这个鬼地方,那么这位又是?”
“我以前,又叫过张齐山,又叫过凯文·席尔斯。”风衣男子用他那毫无情感流露的眼睛扫视着张齐山和席尔斯两人,“但是我现在叫做齐尔文斯(schiervins)。”
“那他的长相和我们两个都不一样,是不是说明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席尔斯命令死点菌群降落到地面上,没有了不停翻涌的死点菌群,场面倒是显得平静了许多。
“我做过升华改造,我原来和你们长得一样。”齐尔文斯说道。
“所以席尔斯是我的未来,而你是席尔斯的未来?”张齐山的目光在齐尔文斯和席尔斯之间来回摆动。
“大概是这样,但是我有一个问题。”席尔斯凝视着张齐山被灯光打磨发亮的眸子,“为什么你和我以前的性格不太一样呢?”
“是吗?”“是啊,我觉得你们两个都不像我以前的性格”
很严肃的问题,如果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的不同时间出现在了这个特殊的地方,为什么他们三个的性格各不相同呢?
“是因为某件事发生的原因吗?”张齐山问道。
席尔斯和齐尔文斯都摇摇头,他们的记忆中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我们不仅是不同时间点上的我,还是不同时间线上的我。”席尔斯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了一张身份id卡,上面写着“零点生命科技公司总部,研究员,凯文·席尔斯”。
“啊,这就说得通了,我还没有调任到总部。”张齐山也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卡,上面写着“零点生命科技公司东亚分部,研究员,张齐山”。
“我已经从零点生命科技卸职了。”齐尔文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本红色封皮的身份证明,上面写着“全球超自然联盟,特勤组,齐尔文斯”。
“那就对上了。”席尔斯双手抱胸,“我因为业务能力优秀而被调往总部,张齐山嘛,想必是因为总是阴阳怪气别人所以一直没有升职,至于齐尔文斯……”
“我用不上那点钱,我可以做点我喜欢的事。”
“原来是这样吗,真是天才般的想法。”张齐山一副了然的样子,“这样还避免了‘现在的自己不能和未来或者过去的自己见面’这个问题,真是高啊。”
“所以我们怎么出去?”齐尔文斯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们三个一起朝着……”席尔斯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张齐山听到关键位置时席尔斯突然不说了,齐尔文斯也是一脸好奇的样子看着席尔斯。
不对啊,我怎么会知道如何离开呢?
死点链球菌立刻沿着呼吸道钻进席尔斯体内,以大扫荡般的气势搜索一切异常。
终于,席尔斯又一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后脑流出。
菌群包裹着透明的粘液,将其展现在席尔斯眼前。
“兰瑟·纳克(lanecker)……”
“看来你在新手副本里过得不是很好啊。”张齐山轻笑道,“据我所知,很少有什么效果会在副本结束之后仍然生效。”
“你也不怎么好嘛。”齐尔文斯盯着张齐山的脖颈处,“异水信众……”
“诶,这话让你说的。”张齐山耸耸肩,“异水教团又不是都是疯子。”
这时,席尔斯右手抓挠着后脑,左手僵直的下垂,低垂着脑袋,以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张齐山。
“好吧,我其实不是自愿加入的。”张齐山叹了口气,“席尔斯你可能不知道异水教团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这是……”
“龙王的教派嘛,我知道。”席尔斯平静的开口说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张齐山和齐尔文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席尔斯看。
“那个,你真的知道异水教团是什么样的教派吗?”张齐山有些不可思议。
“席尔斯,不是所有拜龙教派系都是像归零者那样的。”齐尔文斯向后一甩风衣,扫去了表面的死点链球菌,“有些派系就连其他拜龙教派系也排斥,就比如异水教团。”
“是啊,我不意外。”席尔斯放下右手,双手呈爪状虚握,死点菌群从他的袖口弥散而出,“有些所谓的拜龙教成员确实很烦。”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对我们两个有这么大的敌意。”
齐尔文斯微微侧身,正对着席尔斯阴沉的面容,风衣上的红褐色金属片开始绽放出琥珀色的光芒。
张齐山也皱起眉头,远离了席尔斯两步。
“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不一定怕你。”
这三岔路口的气氛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三人之间剑拔弩张,互相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