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主母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那位王管家也不愧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赶紧上前,躬身道:“大公子,您二位一见如故,不如改天再叙,当务之急是治好二公子的病。不若先让道长......”
章长命不敢挽留,与章家主母行了一礼,又向谢无忧微笑示意。
章家主母领着谢无忧,出了大堂,往左边的侧房走去。
没走多远,章长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忘了告诉母亲大人,父亲此刻应朱家家主之邀,说不得要饮酒,恐怕晚上才能回府。”
章家主母缓缓转身,只见大堂外的章长命身子如弓背,双手环抱,神情极为诚恳。
盯着看了三息,这位衣衫华贵的夫人才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谢无忧思量起来,看来这章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风平浪静呀。
来到一处单独成户的房屋前,四周均是假山环绕,屋后有一大片桃林,艳阳高照,却让人无端生出些许不适来。
房屋的大门和窗户,用朱砂画了许多看不懂的符文,颇为怪异,虽然那朱砂已经干了,却还是形如鲜血,犹如一间从里往外渗血的血屋,密密麻麻的干枯血迹,即使白天看着,也颇为瘆人。
章家主母身边只剩下一个心腹丫鬟,就连那位王管家也早就在他们走路时,悄无声息退下,没有跟来。
谢无忧迈步上前,空气中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离那座房屋越近,这味道则更加浓厚,似乎像是死物的腐烂后的腥臭味。
身后的妇人冷不伶仃出声,把谢无忧吓了一跳,却只是提醒他:“我儿犯了疯症,恐怕会有一些过激行为,还请道长小心为上。”
“是将二公子囚禁在此?还有这些符号又是谁画的?”指着那间房屋,谢无忧冷静开口问道。
那些符号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也觉得邪乎,总之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妇人开口道:“这是前些日子,老爷从外面请来的修道高人所画,说是可以避免女鬼对他的影响,只要等他今天去收了女鬼,我儿就可以平安无事,恢复如初。”
谢无忧恍然,原来是那位高人所画。他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游街应该是快要结束了,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前往奇奉山。
“进去吧,里面没有异常。”正当他犹豫之际,心海内传来白露的声音,“不过要小心一些,这个地方有些奇怪,似乎是一座阵法,不过我也不懂阵法之道,所以一时间也看不出来门道。”
如此一来,谢无忧也没有了太多担忧,对着身后的站在原地的章家主母挥了挥手,来到房屋门口,一把推开房门。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只要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躺椅,四壁无物,这房屋不小,简直可以算是空荡。
谢无忧跨进门槛,右边的角落处,又一个白色身影躺在那里,没有声响。
在白露的提醒下,谢无忧关上房门,一步一步向那身影走去。白露化作白光,落在他的肩头,变回原形。
四周的氛围有些凝固,谢无忧不敢出一口大气,小心翼翼,脚步极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在他的手要接触那道白衣的时候,那白色身影忽然起身,伸开双手,打了个哈欠,转身看着他们,竟也没有半点惊慌。
他一见来人,眼中绽放出极为明亮的光彩,似乎对这两个不速之客颇为开心,但是表情却极为别扭,脸上的肌肉似乎十分无力,只能勉强做些张嘴动作。
这位章家二公子,似乎不止是疯子那么简单,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成了痴呆,正看着谢无忧肩膀上的狐狸,迷茫中带着几分好奇。
谢无忧轻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章长立指着自己,手指扭曲,有些弯折,笑起来傻乎乎的,断断续续道:“我是....章....长立!我是娘....的好.....儿子。”
白露和谢无忧对视一眼,掩饰住眼中的那份震惊,然后牵着他的手,引着他忘那张椅子上去。
坐在的椅子上的章长立摇头晃脑,嘴里流出口水,滴在自己的衣服上,他的目光呆滞得如同两岁的孩童,竟然和前世的智力障碍儿童没什么区别。
谢无忧试着问道:“章长立是娘亲的乖孩子,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章长立歪着脑袋,似乎仔细回想了一下:“我的小红死了,我想她!”
“小红是谁?”谢无忧追问道:“小红又是怎么死的?”
已经变得痴呆的章长立猛地一惊,从椅子上爬到角落,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捂着脑袋,战栗着身子,嘴里不停的喊着:“我没杀人,我没杀人,你们要相信我,呜,呜,呜——”
看着章长立抱头逃窜的模样,谢无忧很难将外界传闻的欺行霸市的恶棍和眼前之人重合在一起。
他以心生问了一下白露,能不能把他治好。
白露跳下肩头,一只爪子放在章长立的脑袋上,丝丝灵韵不断传入章长立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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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章家主母,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房屋,直到谢无忧进入屋子,她有没有移动脚步,甚至在听到章长立的叫喊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古波不化,未见异常波澜。
身边那位戴着簪花的丫鬟,恭敬开口道:“夫人,要不要奴婢进去看看?”
此刻身上似乎酝酿着某种气息的妇人并不着急,反而有些轻松,她抬起头,往某个方向看去,喃喃道:“没关系的,所有的一切就快好了。”
这位跟在主子身边,从主家就一路跟随至此的年轻女子,正是靠着善解人意,才活到了今天,所以更加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该做,既然主子已经发话,她自然只得继续站着。
妇人眺望远方,但是却被四面的假山遮住了视线,只得抬起头,往天上看去,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天气大好,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许久,她才收回视线,对着身边的丫鬟,难得的解释道:“不必担忧,这年轻道人从西边来,西边荒芜破败,不说宗门世家,就是连落草为寇的山匪也不愿意在那里安窝,实在是出不了什么人杰。”
她的眼角完全显露出与刚才不同的气息,带着一丝狷狂:“只要过了今夜,一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