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伐柯不知道第二日陆伯母究竟有没有去见那个郁七娘,因为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婚期已定,自然需要施伐柯这个媒人两边走动,三书六礼哪样都少不了她这个媒人的身影,施伐柯简直分身乏术。
还是娘提点了几句,施伐柯才渐渐从容不迫起来,渐渐有了几分大媒风范。
合过了八字,是天作之合。
直至看到摆在妆镜前的合婚文书,朱大夫人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她相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收起合婚文书,朱大夫人揽镜自照,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有了掩不住的风霜,面色也不复昨日的鲜嫩,她抬手摸了摸鬓发间已然遮盖不住的银丝,对着镜子出了神。
“彩云,我是不是老了。”半晌,她轻声道。
一旁侍立的彩云赶紧摇头,轻声道:“夫人还年轻呢。”
朱大夫人失笑,她也是魔怔了,问这话作甚。
大概……是因为阿琼吧。
她又想起了那日见到阿琼时的情形。
二十余年不见,她虽然也算养尊处优,但到底劳心太过,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可“被死亡”的阿琼却依然光彩照人,甚至经过时间的沉淀,被岁月打磨出了独特的风情,一看便知是被人细心呵护,小心珍藏了。
那位陆老爷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看着很是彪悍,可看着阿琼的眼神却像只温顺的大猫……她当时也是魔怔了,竟想出了这个比喻,如今想来还是想笑的。
说起来也是她失礼,颜颜的婚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知会过自家老爷,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在意也不会管,可如今好友带着相公上门,她家老爷却不在家,她便有些过意不去……陆老爷却豪爽地摆摆手说不必管他,他在外头等着就行,让她们姐妹自己去说话,她觉得不妥不合礼数,可阿琼多少年没见还是这样,当下拖了她便走,根本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因着这个开场,两人二十余年不见,竟也不曾生疏,如儿时一般握手说着话。
阿琼将当年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同她讲了一遍,讲到他为了哄她嫁给他,擅自把山寨的名字改成了飞琼寨,又讲到她成婚当日知道陆老爷前头留了一个儿子,当即脱下绣鞋将他追打得抱头鼠窜的时候,朱大夫人简直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你便不怕吗?”朱大夫人忍不住问。
那是山匪啊,万一恼羞成怒杀了她怎么办?
许飞琼噗嗤一笑,笑过之后又出了一会神,许久才摇摇头,笑着道:“许是有恃无恐吧,仗着他喜欢我罢了。”
朱大夫人竟然有点羡慕。
羡慕过后,她反应过来,“当年救了颜颜,是你的继子?”
这是什么缘份啊。
许飞琼点头,“那孩子叫竹西,是个好孩子。“
朱大夫人便有些微妙地看着她。
许飞琼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十分光棍地道:“为何这样看我?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啊。”
“二十余年不见,你倒是一样直白。”朱大夫人摇头失笑。
“我知道你的顾虑,千崖山飞琼寨虽然恶名在外,但其实整片千崖山的地头都是归陆家所有,并没有什么打家劫舍的行径,和周边的村民也相处融洽,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匪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