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聿头一次觉得难以下手,但理智告诉他别跟妖气入主只有妖性的人计较,被这样抱着的感觉却很稀奇,他的内心浮现奇怪的感觉,身体上却不排斥对方的接近……他无法理解妖兽的直觉,但似乎对于顾七来说,这样圈住他,才能稳定地安静下来。
宿聿缓下动作,见顾七的状态渐渐平静下来,开口试探:“顾七?”
半阖着妖瞳的男人头颅抵在宿聿的身后,他轻轻嗅着来自身边的气味,像是在判别什么,又在确定什么,克制着从体内渐渐涌起的气血,没有进行更激烈的动作,哪怕整个脑海里都叫嚣着让他把眼前的食物吞食入腹,他却视若珍宝不敢造次。
“你妖血控制不住,通灵血能救你。”这样用力抱紧的动作,令得顾七身上本就不稳定的伤势持续渗血,宿聿的声音冷静,试图跟他讲道理,把割伤的手腕抬起来,“你把我放开,我给你喂血。”
通灵血的气味近在咫尺,像是无形中刺激着什么,一点点地把那根紧绷的底线挑断。
而宿聿恍然不觉问题所在,反倒将手腕靠得更近,试图让顾七松开他。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他,剩下的只有如同妖兽磨牙的声音,声音清晰地出现在宿聿的耳后,宿聿原本安下的心一下悬起,正想把对方推开的瞬间,男人的牙齿背着他刺破了后颈侧边的皮肤,体内的通灵血被吸吮,过快的流速让宿聿有点心跳加速,体内的灵眼几乎在第一时间轮转起来。而这时候,源自顾七体内无从释放的妖气却被通灵血所诱动,倾泄而出。
不见神明的雾气一下被驱散,附着在宿聿眼睛上的假象被驱赶出来,“?”
蹲在外面等情况的鬼众们偷听墙角未成,反被屋内卷出的妖气掀飞,一下就摔出了数步之远。
风岭愕然:“这是什么妖气啊?这么霸道?”
齐六茫然:“我不知道啊!”
众鬼看向不远处的狼王,后者稳坐如山。
张富贵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药房:“不会塌了吧?”
狼王坐在木屋旁边的石头上,闻着周围满是狮麟气息,见到不远处鬼众们被妖气赶数百步之远,同为兽族的它能感受到那对领地强烈的占有欲,源自兽的一种本能,无疑是在意识不清状态下的护食之举,但这么多的妖气能释放出来,也是件好事。
屋内,绽开的阴气卷过男人的皮肤,后者却没有停下来,反而将宿聿抱得更紧,释放而出的妖气没有伤到宿聿半点,反倒是宿聿被动抵御的阴气将顾七割得遍体鳞伤。
宿聿如同被野兽狠狠地遏住后颈无法逃离,被禁锢在他人的怀中,被用着这样的姿势进食,就好像是被圈在了妖兽的怀里,一点点地被舔舐干净,后颈侧边的伤口处被柔软的东西舔过,刹那间他好像闻到了顾七妖血的味道,山雪的味道,凛冽如寒冬,瑟瑟的凉意与其他的血腥味融合在一起,最后被一一收敛起来,他没有听到声音,却感受到有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上,一下一下,如同安抚。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宿聿手腕的伤无声息间愈合,男人早就松开他的后颈。
可脖颈后有种酥麻的感觉,他的意识在一下一下的安抚中迎来了困倦,顾七的失控在眨眼之间,却又很快地抑制下来,失血过多的恍惚在持久的安抚中平静下来,取而代之地是陷入长久的沉睡。
“睡吧。”
宿聿听到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隔着一层水,好像在久远之前。
……
临时被灵眼赶出宿聿识海的墨兽跟不见神明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妖气跟阴气打起来的时候,它们谁也没敢去触霉头,等那些气息收敛,它们推开张富贵摇摇欲坠的门,而事主之一宿聿早就睡了一觉,身上有种诡异的松弛感,懒散地坐在屋里尚且安好的椅子上……发呆。
“不就放个血吗……这房子都要拆了。”风岭茫然地看着。
通灵血对妖血的压制是肉眼可见的管用,顾七身上的伤势比原来更恐怖,但是诡异地,那些沸动的妖血却依然安静下来,甚至有种奇怪的平静。能止血,那对万恶渊里的医修来说,剩下的问题就极好解决了,治伤是比较容易的事,一群人在顾七周围忙前忙后,将那满身的伤包扎起来。
医修抖着手:“我有点害怕,为什么我给他治伤,老大眼睛眨也没眨地看着我。”
张富贵回过头,果然看见宿聿撑手托腮,目光不离这边……压根揣摩不出他的心思。
一群鬼动作格外利索,不到半小时就将顾七的伤势处理妥当。
狼王却看了顾七的神魂一眼,在那虚弱的魂魄里感受到交织的两种气息,它认真地观察了半晌,很快就无所事事地出去陪狼子狼孙玩。
风岭询问:“虎族眼神好使吗?不会黑青分不清吧?”
负责交谈的鬼修:“应该不会吧!”
妖血的问题解决来了,但是神魂的问题却难以解决,谁也不知道这剑修干了什么,能将神魂伤成这个样子,从剑齿虎那断断续续表达不清的兽语中勉强组织出顾七与骆青丘出事前经历了什么,宿聿去追魂灵,而顾七去追的是骆青丘的元神,能将两人伤得这么重,挟持骆青丘元神的青衣人不简单,与那些随处可弃的黑衣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