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争笑了笑,不搭他的腔。
南山市在洛城南边,车程五个多小时。陈争和鸣寒轮换开车,鸣寒给刘品超打了多个电话,刘品超都没接听,出事的概率越来越大。但此时,警方不可能动用警力去找刘品超。
陈争想安慰鸣寒几句,鸣寒却说:“他是个成年人了。”
“嗯?”
“他既然选择这么做,就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鸣寒顿了顿,声音变轻,“就跟他哥一样。”
陈争握着方向盘,许久,说:“唐孝理是个什么样的人?”
鸣寒不意外陈争会这么问,“我正式加入机动小组时,他就是队长了,但我看不透这个人。和他相处很轻松,就像这次,他居然完全没有为难我,甚至会替我想到我忽视的细节。”
陈争默默地听着,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
“但坦白说,我,不止我,组里还有一些人,不明白为什么他是队长。”鸣寒皱起眉,“明明他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功绩,比我师父……比另外几位前辈,差了很远。”
陈争是个局外人,不想轻易点评其他单位,但听鸣寒的讲述,他就感到一种割裂感,队员不太服唐孝理,但唐孝理这么多年来又将机动小组管理得安稳得当,这是另一种本事。或许,唐孝理就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假如换一个人,此时他恐怕就不会和鸣寒一起待在车上了。
然而即便是鸣寒,看待唐孝理也像是站在雾气之外,无法窥见更多。所以直到抵达南山市,陈争心中的疑问仍然没有找到答案——省厅高层对他有所忌惮,但唐孝理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为他打破行动桎梏?
经过收费口之后,路上堵了起来,鸣寒再次打给刘品超,这次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鸣寒点开刘品超最后一次联系他时发来的照片,拍的质量将就,画面中心是个盘着头发的女人,侧对着镜头,和徐荷塘多年前的照片有五分相似。
她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看上去像精英人士,似乎在等什么人。刘品超没说具体的地点,但照片的背景是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看得清店铺的招牌。鸣寒是南山市人,虽然不在这里生活了,但还是认得出大致位置。
“哥,我来开,我们去沼泽街。”靠边之后,鸣寒和陈争换了位置,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多,路上人挤着人,车挤着车。客观来说,南山市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城市,工业多,人也多,不像竹泉市那么小而安宁,也远不及洛城华丽,连街道房屋都给人一种刻板感。
陈争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地方。可是一想到这是鸣寒长大的城市,窗外的马路、建筑又似乎变得不一样,多了几分钢筋水泥中不具备的生机。
前方红灯,车停在斑马线外,一群放学的学生追打着从车前跑过,响亮的声音传到了车里。“鸣鸣,他们欺负我,你帮不帮我,你是不是我的好兄弟?”
陈争没忍住,笑了一声。
鸣寒侧过脸,“嗯?”
陈争摇头,“没什么。”
“我们来这一趟不容易啊,怀疑人,被怀疑,要是我们彼此之间还不坦诚,那就不好办了。”鸣寒故意说。
绿灯了,车经过斑马线。陈争说:“和案子没关,就是刚才看到那些小朋友,联想到你。”
“我?”
“他们在说鸣鸣,鸣鸣。你以前放学,也是这样和同学边走边打的吧?”
鸣寒勾起唇角,“原来是对小时候的我感兴趣啊。”
夕阳照进车窗,烫在耳边,陈争下意识摸了一下,接触带来温度,耳垂好像更热了。
“但哥,你好像忘了,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鸣寒笑道:“不会有人这么叫我。”
“嗯。”陈争说:“确实。”
车继续前行,鸣寒又道:“不过我不介意从现在起你这么叫我。”
陈争吐了口气,“还是开你的车吧,鸟哥。”
沼泽街到了,这是南山市最繁华的商圈——山文中心,似乎有什么活动,路边堵得水泄不通。鸣寒带着陈争拐进一条人稍微少点的巷子,向照片中的地方走去。到了地方,不见刘品超,更不见疑似徐荷塘的女人。
照片是早上发来的,人还在才奇怪。陈争观察周围,这条街相当于是整个商圈的背街,小店铺林立,人群也格外复杂。现在刘品超失踪了,要找,也只能从这里入手。
这时,一组商家请的游行队伍敲锣打鼓经过,强行往陈争手里塞小广告。陈争看了看,是一家新开业的洗脚城。但和他印象中的洗脚城广告不同,这广告上居然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五十多岁,不太好看。仔细一看,原来是洗脚城的老板,叫罗应强。
鸣寒也看了眼,“是他啊。”
陈争问:“你认识?”
“南山市的人就没不认识他的,励志的典范。”鸣寒将小广告拿过来,在罗应国脑门上弹了下,“对了,你还在他的快餐店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