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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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人?》的排练总算是到了最后一场戏, 剧组资金充足,道具和置景早已完成,江泠月今天是第一次实景排练。
最后?这场戏需要江泠月从三层楼高的地方往下跳, 为?保证她的安全,陈墨礼提前找人?反复测试了威亚和道具,还专门请了动作指导帮助江泠月在空中保持身体姿态, 确保万无一失。
但坠楼的速度终究是和仙侠剧里飞来飞去的速度不同,需要威亚老师和江泠月反复配合,才能既有速度又不会受伤。
陈墨礼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早早为?这场戏定制了保护垫。
剧院的舞台可?以升降,江泠月摔落的位置稍稍下降了一部分,用保护垫与地面保持水平,这样既不至于穿帮又能保证她的安全。
景逸知道江泠月今天的排练可?能有危险, 从上午一直陪到了晚上, 每次看?江泠月往下跳他的心都紧紧揪在一起, 生怕她有闪失。
每一次往下跳江泠月都非常小心,但她此前并没有这样长时?间吊威亚的经?验, 这一整天下来大腿内侧的肌肉和韧带都在隐隐作痛。
好在排练顺利,她这苦也算没白吃。
结束时?, 景逸捧着热饮迎上前来, 对她说:“帮你约了理?疗,去?试试吗?”
昨晚孟舒澜突然造访, 江泠月准备的那些话没有说出口, 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要说清楚了。
她缓了缓呼吸,说:“我先去?换衣服。”
早春的夜晚寒凉, 但江泠月每次排练完都很热,总是忘记穿外套。
走出剧院后?门时?, 景逸想?要给她自己的外套,被江泠月抬手拒绝了。
晚风轻轻吹过江泠月冶丽的脸,几缕长发纷乱,她抬手挽到耳后?,再抬眸看?景逸,她笑得很温柔。
“景逸。”
她轻声喊他的名字,说:“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感谢你。”
景逸正?欲开口,却被江泠月打断:“但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景逸的笑意就这样僵在唇边,他与她对视片刻,后?又垂眼,盯着江泠月指关节上的红痕出神。
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明白,也清楚自己这样不好,但江泠月不拒绝,他便以为?可?以更进一步。
毕竟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漂亮女人?存在一定的“流通性”。
他对江泠月有欲望。
这些天与她相?处,除了是真的心疼她苦累,他也在不断验证自己的感情。
他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对江泠月的这份关心究竟是出于怜惜,还是因?为?好胜。
孟舒淮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最耀眼的存在,金尊玉贵、高?不可?攀,那能留在他身边的女人?必然丰姿冶丽、惊才绝艳。
不止有他觊觎。
但此刻听了她的拒绝,他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答案。
是怜惜,是好胜,是欣赏,也是喜欢。
他真的喜欢江泠月。
所?以这时?候心头涌上来无数的歉意,他知道,是他轻视了她闪耀的一颗心,玷污了她的纯净。
他不该把她与圈子里那些漂亮女人?混为?一谈。
她就是他第一眼所?见,闪耀而独特,无可?替代?。
“是我不好。”他说:“让你困扰了。”
成年人?的很多对话并不需要说穿说透,点到为?止,会意即可?。
江泠月温婉一笑:“你没有不好,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有你陪我,我想?我这段时?间已经?崩溃过很多次了。”
景逸闻言,出神将?她望着,好一会儿才说:“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和二哥的事,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多问。”
“但未来,我想?问一问。”
江泠月有几分不解,但也说:“你问。”
他问:“未来,你有可?能考虑我么?”
江泠月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之后?,轻声说:“我们还会是朋友。”
早春的风缓缓拂过,带来一片寒凉,景逸垂眼的同时?也温柔地笑。
“好。”他应承。
他们在剧院门口站了太久,景逸担心江泠月冷,又问她:“最后?一次送你回家,可?以吗?”
江泠月轻松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同时?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夜色薄弱,路灯昏黄,江泠月的视线被吹起的长发遮蔽一瞬,这短暂的视线模糊让她顿生慌乱,她匆匆拨开被风扬起的发丝,一眼看?到那辆熟悉的车。
纯黑色,连号车牌,后?车窗下降一半,阅读灯常亮。
孟舒淮。
他回来了。
江泠月失了魂般匆匆朝前走,不顾腿上的疼痛往孟舒淮的位置小跑过去?。
她的心脏咚咚直跳,冷风吹乱她的发,有落叶跟随她的脚步飘向路边。
她迎着那双冷漠的眸子直直往前,却又被上升的车窗遮蔽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