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是个良心活儿,全凭内心,你爹我没当过官,可早些年的经历,让我有一些认识,在这个世上,清正廉明的官很少,生性好贪的官也很少,大部分人属于中间派,想贪却又不敢贪,不想贪却又被迫去贪,不过这不能作为评判官员的标准。”
话到此处,李俱卫有些疑惑:“清廉和贪污不正是辨别官员的好坏吗?”
李渠收了口气:“官最重要的是办事,如果什么事都不做,再清廉是没有用的,办事要讲究方法,你现在读的书大多是圣贤书,用来做事是不行的,圣人把事想的太美好,脱离实际,要求方法正,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被称为圣人呐,一些人却一直按照书上说地做,不知变通,最终落了个百无一用是书生,成了一个迂腐的人,另外当官是成不了圣人的,圣人做官久了就成不了圣人,所以他们的话无用,做人要通情达理,做官要圆滑,不要死磕法律,懂了吗?”
“圆滑?这和书上说得不一致吧。”
李渠语重心长的说道:“人是要讲情的,出现了情,做事就很难认规矩,情理是大于法理的,因为法律也是人创造出来的,制定这部法的人从一开始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写,难免会有个人的情感杂含其中。”
李俱卫:“那是不是圣人书就没用了?”
李渠沉思一会儿:“并不能这样说,在我看来,圣人书平时用处不大,但却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正心,所谓正心就是无论在什么境地都可以坚持自己的初衷,荆棘密布也好,道路曲折也罢,都挫败不了你的内心,用读书人的话叫坚刚不可夺其志。”
李俱为摸着后脑勺吞吞吐吐道:“好像懂了。”
李渠看着李俱卫似懂非懂的样子:“不,你还不明白,你还没有亲身经历过,真正体验过,人说人不会,事教人一遍就成,等你以后见识多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李渠站起来,“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
做完饭的李俱卫独自坐在窗前,时值初夏,虫儿的叫声直让他心烦,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已然黑了,父亲还未回来,这更让他坐不下去,便往院外走去,散散心,平静的水潭映不出他的内心,他又想起今日的事,一边是朋友,一边是父亲,自己还是山里人,不知该做何抉择,他拿着树枝搅动水面,波纹阵阵。
也许是太过忘神,李父回来时的动静都未注意到。
“你在干什么?”
这时李俱卫才晓得他父亲回来了,“没…没干啥”李俱卫对他父亲总是带有一种畏惧的感觉。
“吃饭了没?”李渠有点气弱地问道。
“没,等你回来一起吃。”
李渠刚才疲惫的表情中有了一丝舒适。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荤素搭配,一盆汤,两碗米饭,好不丰盛,由此可见李俱卫的家境还是可以的。
“爹,那些人没为难你吧?”
“没太为难”李渠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其实怎么可能不被问责,只是李渠不希望儿子担心自己,外边的事自己担就行了。
李俱卫听了这话后,原本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了。
吃完饭后,两人简单收拾一下,便各回各的房间。
已至半夜,轰的一声,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李俱卫,雨下得很急躁,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股脑儿冲了下来,雨落的声音让李俱卫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醒了后无法安睡,便想看看那雨,搬把椅子便要往屋檐下走去,忽地,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李俱卫定睛一看,发觉父亲正坐在屋檐下,翘着二郎腿,头向前方,看着那雨。
在记忆中,每到下雨时刻,父亲总会搬把椅子坐在屋檐下,往常看到这种情况,李俱卫总能感觉到父亲很开心,好像父亲很爱下雨天,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父亲这背影倒给了他些许凄凉,些许落寞,整个人像是瘫在那里,精气神没了。
“爹,你这么晚还不睡啊?”
“嗯“这语气有种无力感,但又不是在回答问题。
李俱卫也不知是怎么了,两人一直没有交流,坐了一会儿,临走时:爹外头凉,咱回屋吧“
李渠没回答,过一会儿,又是一声‘嗯’,人却丝毫没要动的迹象。
没折,自己只好回屋。
天亮,阳光照进了屋内,李俱卫很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家里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父亲必然会叫自己吃饭,不管他是否愿意,早饭是必须吃的,懒觉是不能睡的。
这时看到床边的一页纸,上面写着四个字:出去一趟。
李俱卫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爹——李渠,山里人的支柱,无论大事小事都要找他,只有他能做主,准确的说,是他有这个能力解决,山里人目光短,看问题不长远,且大字儿不认几个儿,而父亲饱读诗书,目光远,有魄力,再加上,是个郎中,看病不要钱,特受人尊敬,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但李俱卫怕他爹,因他爹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可能是因为没娘的缘故,打从记事起,李俱卫对他娘没点儿印象,爹也板着脸,这样的日子李俱卫过了十几年。
虽然李渠走了,不过活还是要干的,打理庭院,砍柴,挑水,洗衣,这些事李俱卫每天都要去做,至于李渠,因他是山里人的头头,白天不在家,家务事都靠李俱卫,好在这活儿不太多,李俱卫平时都很闲,有很多时间,但是李父几乎每晚都要抽查一篇文章,要求他背并解释文章意思,所以李俱卫每天都要背书,不过有时,他会偷偷去山里打猎,这种事,山里人最熟练了。
这不做完了事,又偷偷去打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