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怪家大院里,顿时乐声飞扬。
这些人先演奏了一曲《小放牛》,接着又演奏了一些《丑女婿拜年》之类吉庆的曲目。
老海怪知道,这是草台班子在热场,为的是在正式演出前,招徕看热闹的人,正式演出还没有开始,角儿们还没上台呢,便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在院子里各处走走看看,以便随时处理可能临时出现的事情。
果不其然,一通鼓乐声响,老海怪家院子里就挤满了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吴家沟人,真正来参加婚礼的却寥寥无几。
不过老海怪心里,却相当知足,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让吴家沟人长长见识,看看他们吴家,在吴家沟是何等人家?不是那种小门小户的平常人家,是有排场的大户人家。
而吴家沟人呢,也很现实,因为老海怪在村里人缘不怎么好,素常很少去赶别人家的人情,今天他们家办喜事,也就很少有人来随份子。
尽管老海怪事先也发出了不少请帖。
吴家沟人爱凑热闹,见哪里有事,都愿往前凑,听到老海怪家院子里鼓乐声起,也就围拢过来。
大约半晌午,街上传来车马的铃铛声,看热闹的人知道,是娶亲的车马回来了,便一拥而出,赶到街上看新娘子下轿。
一群人远远地看见,三胖子一身缎子礼服,披红挂绿,骑一匹高头大马,雄赳赳走在迎亲车马的前面,一群人便跑着迎上前去,说出各种各样的俏皮话也有,臊得三胖子脸上泛起了红来。
老海怪慌乱得不得了,一时觉得手脚不够用了,不时地指挥着女婿,赶紧到大门口放鞭炮,吩咐帮工别忘了,帮忙从车上往家里搬嫁妆,指派戏班子马上开演。
多亏大明白见多识广,及时制止了他的忙乱,“别忙!别忙!兄弟,这些事,我都安排妥当了。”
说完,把老海怪夫妻拉到一块儿,并排站到堂屋里边。
尽管妻子厌恶老海怪,不想和他紧挨着坐在一起,只是想到今天是儿子们大喜的日子,怕自己不合拍儿,会冲了喜,当着众人的面儿,只好暂时克制了内心的不快,强装着笑脸,和丈夫一块儿坐在堂屋,准备接受新人们的叩拜。
一通爆竹声响过,硝烟弥漫中,三胖子翻身下马,从彩车里抱出新娘。
新娘子今天一身红妆,头披盖头,接过新郎递过的同心结,小步跟在新郎后边往院子里走,到了堂屋,大明白给新人领到一处站好,而后高声指令新人拜过天地,又拜过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老三的婚礼仪式,就算结束了。
出了堂屋,三胖子领着新娘进了洞房。
老三的大舅子,抢先进了洞房,用秤砣在门框上钉下钉子,把门帘挂上。
新人进了洞房,三胖子把新娘抱到炕上,新娘透过盖头,见炕被上摆放着大葱、干枣、炒莲子,便样样数数拿起来吃了一点。
新娘在家里,是老丫头,来开箱的,多是兄嫂和侄子侄女,碍于身份,都不愿为难新娘,这样,通常新人们入洞房时要经历的磨难,就免去了不少。
三胖子这边刚入了洞房,大门口又响起了一阵爆竹声,屋里人便一哄 而出,跑到街上,去看另一场婚礼。
新到的迎亲车马,是二瘸子的。
今天二瘸子也是一套新装,披红戴绿的,洋洋得意地骑马走在前面,见村里人赶来起哄,二瘸子也不害臊,嘴角甚至露出某种得意的微笑。
到了自家门前,新郎翻身下马,身上的缺陷就显露出来了,一瘸一拐的爬上花车,打算把新娘子从车上抱下车来。
不料二瘸子刚一搭手,心里就吃了一惊。
他刚刚抱住的新娘,就觉得新娘的体重,明显超出了他的想像,仿佛这新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肉,宽厚的大腰板子,肥大的手臂,简直叫他不知从哪儿下手。
二瘸子用力搬动了几下,不见一丝的动弹。
这功夫,前来看热闹的人群,似乎也看出了一些名堂,觉得有趣儿,都在一旁起哄道,“老二,抱啊!老二,抱啊!”
坐在花车里的新娘,明显听出别人是在笑她,便有些着急,抱怨自己的丈夫不中用,一时上来火气,嗔斥丈夫道,“拉鸡巴倒吧!”
说完,一纵身,自个儿从车上跳了下来,招来四周一片哄笑。
二瘸子淡咧咧地笑了笑,把同心结的一端,递到新娘手上,自己在前边一瘸一拐地引领新妇往家走去。
进了堂屋,一通叩拜,大婚仪式就结束了,二瘸子又一瘸一拐地,把新妇领进东厢房的洞房。
一群村里来看热闹的人,嬉皮笑脸地趴在洞房的窗上,往里偷窥,想弄清楚,进了洞房的新郎,是怎么样把新娘抱上炕的。
实际上,进了洞房,新妇不待新郎抱她,自个儿就脱鞋上了炕,坐到炕被子上,开始摸索着炕被子上的大葱、大枣、炒莲子之类的东西,往嘴里塞着。
新妇的妹妹,是个不大守本分的丫头,趁着洞房里正乱,也想刁难一下自己的姐夫。
看着炕被上摆放着大葱、大枣之类的东西,伸手抓过来,藏到身后,伸出另一只手,冲着二瘸子嚷嚷道,“姐夫,拿钱来买东西,要不然,这些东西就不给俺姐了。”
这下可把二瘸子难住了,昨天下半晌,从家里走时,父亲给了他十二个小银子,那可是经过大明白仔细算过的,去接亲的时候,需要花销的恰好是这个数目。
从昨天傍晚到达,到今儿个早上把新娘接到车上,十二小银子,正好花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