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
某个四四方方的宅院中,无数名贵瓷器和金樽玉盏被它们主人的主人毫不留情地摔碎,尽情抒发着胸中的愤怒和悲痛。
四周的门窗都被谨慎地关紧,厅堂和走廊没有半分杂音,这片空间被处理得很干净,别说只是死物,就算是突然蒸发消失十几个人都不会被发觉。
“他怎么可能死……萧煜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死!他是怎么死的!”
前来报信的下属低着头,恨不得连呼吸都一并摒弃:“属下无能……萧公子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
“那就去继续找!我不信他会这么死了,他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近似野兽的嘶吼,这人已经失去了惯常装出来的冷淡:“给我把他找出来,我要亲自挫骨扬灰!他怎么敢背叛我,他怎么敢死!”
下属尽量把自己当成一座不会说话的石像,他见过主子发疯,可从未见过主子这么伤心。以主子的性格,发疯要杀人,不发疯也要杀人;生气要杀人,高兴也要杀人,看这回这架势,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才能发泄他的怒火。反正这天底下人命最不值钱,只要不杀自己……随他去吧。只是可怜了那位萧煜衡公子,主子唯一的朋友可真不好当,为主子做了那么多事,死了还要被鞭尸。
终于,屋里的摆设被砸得七七八八,行为上的癫狂渐渐平复,转为一种更为恐怖的,蕴藏于寂静中的令人发毛的诡异:“平罗山那边的消息,为什么会传的这么慢?”
下属:“在血月食开始的三天前到结束后的五天后,我们得到的都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情报,属下怀疑……从平阳王离世的那一刻,我们就彻底失去了对那边信息的掌控。”
“沈清?不对,他没有这样的手段,”男人阴鸷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中回荡:“史继彰那边不提,还有玉清观、晋徽商队……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那么短的时间,就算一品堂反了沈宣泽,也做不到这些,是那边又出了什么厉害人物?给我一字不落地细细说来!”
………
“姜夙萤?这名字我从来没听过。”
下属解释道:“姜夙萤便是萧公子的师妹,照夜清。此人在这次道法大会中大放异彩,还得到了独孤虚白的传承和唐东山的认可,她如今的武功可以跻身江湖的超一流高手之末,但假以时日,说不准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而且她对萧公子有一定的熟悉,属下愚见,觉得可能就是她坏了我们的计划。”
“照夜清……照夜清……”男人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把这个名字抽出来:“未必,如果她一直都有这个手段,早就能从董妍手底下逃出来了。不过若是能知道她大放异彩的具体缘由,或许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想到这里,男人恨声道:“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不仅没除去沈清那个贱种,还折进去如此多的人手。白杨提眷陵那个废物,白瞎我培养他那么多年,竟死在杀手堂一个小卒子手上!”
顿了片刻,他问道:“这个姜夙萤现在在哪儿?”
“她……”下属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就在前日,我们的人无意中看到她和卫明玦途径永州,沿水路南下,但当时消息还没传过来。您之前又说要打消卫明玦的警惕心,暂时停止对他的追踪,所以我们就……”
出乎意料地,男人并没有生气:“你刚才说,卫明玦刚被封了个巡检都督?”
“正是,”下属想不明白皇帝的用意:“这都督封的蹊跷,虽然有一些实权,可这手底下一千人,又要四处走动,根本无法在一个地方发展势力……能干什么啊?怕只是皇上为了安抚郡王和长公主封的虚职罢了。”
卫明玦又不是他父亲卫子凌,不仅从未练过兵,甚至连兵书都没翻过几页,而且皇帝没有派下任何人前来辅佐,那一千人到现在也不清楚要从哪儿调度。所以,这巡抚都督听起来好听,实则在旁人看来,还是个光杆司令。
男人怔怔地想了一会儿:“你还是不了解我们这位皇帝陛下,以他对卫明玦的宠爱程度,一分功劳能说成十分,若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这趟平罗山之行后,大可以直接给卫明玦封一个亲王,而不是封一个看似没用的巡检都督。不对……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下属茫然地看着自己突然陷入沉思的主子,他刚才说的话可太多了,是要问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