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涉川在黑暗之中,感到背后的人在轻轻向自己靠拢。
也听见了对方细如蚊蚋的道谢。
曾几何时,陆荃沅也曾这般主动依偎在自己身后,跟自己道谢。
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在那个已经被烧毁的小耳房里。
因为产后失血过多而气若游丝、命不久矣的陆荃沅请求他再陪伴自己最后一晚。
彼时的他就躺在那张收拾干净的产床上,不敢看她生前的最后一面。
反倒是她轻轻攀上自己的后背,咬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告诉他谢谢这几年的照顾,她也很想喜欢他,但身体却已经不能由她自己做主了。
那一天,他背对着自己的心上人,一夜未睡,直到背后的身体逐渐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陆荃沅和李元锦说到底不是一样的,但神奇的是两人总能在特殊的节点巧妙地重合在一起。
盛涉川保持着背对的姿势不动,直到听见身后逐渐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才敢轻轻转过身,低头看着已经沉浸在睡梦中的李元锦。
睡着的李元锦毫无防备,乖乖地躺在他的身边,像只热情粘人的小猫,舍不得跟自己的主人分开。
漆黑的夜色模糊了少年稍显硬朗的轮廓,令他多了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盛涉川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又轻轻拍了拍他瘦弱的脊背,贴着他的耳垂说了一句:“阿沅,祝你好梦。”
说完这句话之后,盛涉川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两人都折腾到很晚。
结果就是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盛涉川和李元锦都没醒。
李颜轻睡得比他们两个早,起的比他们早一个时辰,看见门外大亮,还以为自己耽误了工作,拔腿就拎着烧水壶跑上楼伺候,谁知打开门却看见那虚掩的床帐之后是两个仍旧熟睡的人。
看到这一幕的李颜轻连忙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要死!幸亏他们还没醒,不然真要被撵去扫茅厕了!”
李颜轻松了一口气,趁机下楼去准备两人的早午饭,而也正在他走后没多久,被开门声吵醒的盛涉川却睁开了眼睛,一脸怨气地盯着门口,猜想肯定是李颜轻那个冒失鬼把自己吵起来的。
“掌门……”
盛涉川起床的声音惊动了李元锦,李元锦的烧刚刚退下去,全身虚弱无力,连说话声音都像是在呢喃细语。
“醒了?”
“嗯……”李元锦轻轻答应了一声。
刚起床的李元锦声音细腻柔软,人也白皙可爱,唯有眼尾泛红,眼神空空,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盛涉川看了他一会儿,想起他身上还有伤,大病初愈,总算把心头刚起来的那点欲望又压了下去,只是伸手玩弄着他的发梢。
李元锦清醒了一些,看向盛涉川问道:“掌门,我昨晚怎么了?”
他不提这一茬倒好,一提起来,盛涉川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自己不记得了?”
李元锦察言观色,觉得对方像是不太高兴。
他不敢贸然回答,努力思索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盛涉川见他那个样子,索性单刀直入:“你胳膊里的针是怎么回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元锦立刻想起了一些东西。
“昨晚,你体内的银针不小心刺到了深处的一根血管,出了很多血,同时你还高烧不退,大夫说再晚发现一些,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