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一行人步行回到小宾馆,赵维章请杨锦麟到自己房间里喝茶闲叙。
这次匆匆到铜钱坝来,赵维章原意只是了解三万流贼的现状,确保他们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但今天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产生了新的想法。
两个人陷在沙发里,惬意地饮茶,赵维章叹道: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不敢想,这三万原本为非作歹的流贼,
如今不但不再生事端,反而还为朝廷所用,
修整道路,架设桥梁,
挖掘连通汉江与嘉陵江的运河,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壮举,
本府必将奏明圣上,为你们请功。“
杨锦麟笑道:
“功劳都是赵大人的,我华阳集团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居功。”
赵维章摆摆手:
“杨兄不必过谦。
所说这些工程,朝廷即使花费几十万两银子,
也未必修的起来,更何况朝廷哪有银子?“
他拿起茶几上的一支铅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从华阳县开始,向南到铜钱坝再一路向南到阳平关,然后折向西,沿着汉江一直画到嘉陵江,形成一个大大的三角形:
“你们华阳集团毕竟不是官府,行起事来多有不便。
本府想奏请朝廷,恢复华阳县的县治,
将这片区域都划归华阳县管辖,
如此,也能加快这些工程的进展。“
赵维章的提议,让杨锦麟很是诧异。
在程序上增加或者是废除一个县,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赵维章愿意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打算呢?
但这毕竟是一件大好事,如果成功,那么华阳集团就将从一个乡下民间组织,摇身一变成为县级官府。
他问道:“此事怕是不易吧?“
赵维章笑道: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只要你们每年能够如期缴纳一万石的赋税,
我想朝廷是不会阻拦的。
杨兄若是愿意屈就华阳知县的话,
本府回去便上奏朝廷。“
直到此时,杨锦麟才完全确认这个提议的真实性。
他本人在户部当过六品主事,自然不太看不上这个七品知县,他想保举自己的儿子,但杨慎杨锐兄弟俩都只有秀才功名,根本不够格,若是最终华阳县治恢复了,知县却是由朝廷从外地派来,那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为别人做了嫁衣,还不如没有此事!
赵维章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劝道:
“按说你们有五六万人,设置一个州也都够了,
只是州治肯定麻烦些,最好等两年再说。
杨兄先屈就这个知县,于这些工程,于华阳集团,都是好事一桩。“
杨锦麟其实颇为心动,只是面子上过不去。
户部主事虽是六品官,但其实毫无权力,根本比不上一个上县的知县威风,更何况华阳集团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庞然大物,品级高低并不重要。
现在既然赵维章给了台阶,杨锦麟便半推半就,答应了下来。
此事议定之后,赵维章显得比杨锦麟还要高兴,起身拿来围棋,要与杨锦麟手谈一局。
两人玩到很晚,十分尽兴。
杨锦麟起身告辞之前,赵维章突然道:
“还有一事,尚需瀚翔助我。“
杨锦麟一愣:
“赵大人无需客气,只管吩咐便是。“
赵维章长叹一声,便将洪承畴剿贼留下了大窟窿,自己代人受过,被小人举报到朝廷,必须尽快把这个屁股擦干净的故事,简要讲了一遍。
最后道:
“学生既为汉中知府,身在其位,责无旁贷,
只是其中亏空太大,一时实在难以筹措。
我观华阳集团生意兴隆,杨兄能否帮我私人借贷一笔款项?
唉,为了解决公事,也只好出此下策。
不过杨兄放心,日后学生必将连本带利还清借款。“
知府竟然开口借钱?真是匪夷所思。
说是借款,以后他不还的话,难道还能上门去逼债?
怪不得赵维章今天突然说要恢复华阳县治,还给华阳县画了这么大的一块地盘,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杨锦麟问:
“不知缺口有多少?“
赵维章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总要五六万两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