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在戴缈生的府邸搜寻完已是上灯时分,唐龙特意去向戴缈生辞别,他能从戴缈生的脸色上看出戴缈生对他们十分不待见,唐龙本着尽职尽责、杀恶气助良威的心情在戴府搜查了一番,现在终于可以要离开了,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有了归宿。唐龙一行人走到街道上才敢敞开胸膛说话,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杨波鸿道:“从踏入戴府的那一刻我这心就悬起来了,身上的汗都出个不停。”说着攥着衣衫来回抖了抖。
柯庆涛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看人家戴府,高屋阔院,害我们搜了老半天。”
唐龙道:“搜是搜过了,我这心里总感觉不妙,尤其是我看到戴缈生的眼神时,这种感觉更甚。”
杨波鸿道:“唐大哥,你莫要再刺激我,我都要吓死了。”
唐龙道:“好歹是当差的,怎麽胆子跟鼠胆一样。好了,天色不早了,也别无他事,你们都先回家去,吃过晚饭再到府寺来,我先去给大人复命。”
众人纷纷道声回见,三三两两结伴回家去了。
唐龙来到府寺找到田玉良,唐龙见到田玉良道:“大人......”
田玉良问道:“戴缈生态度如何?”
唐龙道:“他不太待见我们,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对大人的搜查令还不能说出什麽来,也只好在他的管家跟随下让我们转悠了转悠。我只是担心他们日后会对大人不利。”
田玉良颔首道:“对我不利的人太多了也不缺他一个。对了唐龙,你还得接着去做件事情。”
唐龙道:“大人尽管吩咐。”
田玉良道:“你现在速去举花楼告诉断无常你们已经奉了本府寺的命令搜查过戴府一无所获。”
唐龙道:“是,卑职这就去。”
断无常、汪百行被汪为仁一气抹杀,汪为仁在这一瞬间好像打开了一道曾经从未打开过的枷锁,一瞬间背负的所有压力好像在此刻都已倾泻干净,谁还能束缚他?没有人了,再也没有人了。可一想到他从此没有了束缚,又有一丝凄凉感涌上心头。随即他想到了林惜,一想到自己并不孤单,或许他将来得到的要远比现在失去的要多得多,体内热血渐渐沸腾将那丝负罪感冲击的一干二净。
汪为仁背起汪百行的尸体走向虎牢,巨大的铁笼内的巨虎听到开门的声音呼哧呼哧粗喘着重气,在笼子内焦躁烦闷地来回踱步或许它也明白自己的口中肉很快就要被送进这座巨笼内,可是对它而言还是不够快,对肉食迫切地期望,让它不停地从喉咙中涌迸出低吼闷啸。汪为仁将背上的汪百行丢在地上,他将窄小的笼门“嚯”的一声打开,巨虎猛地扑上前用硕大无比的头颅紧紧顶着笼门,拼命地想要往外钻,健壮地前肢伸到笼子外面不停拔弄,锋利的巨爪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爪痕。
汪为仁笑道:“猛虎虽凶可终究不过是笼中之物,障碍,障碍......”
汪为仁眼中看到的虎好像不是虎而是他自己,虽然有人会给他投喂很多的肉,可笼中享福却远不如林中称霸,啸傲山林才不负一身野性。
笼中的老虎已经饥不可耐,汪为仁还是自顾自地说道:“虎兄就怕你吃了这毒物也要落到个毒发身亡的地步,可惜,可惜你这本应该林中称王的枭雄,这辈子却只能窝囊地活在这笼子里,下辈子希望你可以活出你山中王的样子来。”
说完,他略停顿了一下脑中又闪出一个念头,他将汪百行拖到笼子门前,顺便将毒药的解药顺势丢了进去,虎爪扒着汪百行的衣衫将他拖进了笼子内,汪为仁将笼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抖抖自己的衣衫向着虎牢外走去。再次来到易行楼上,看着断无常趴在地上的尸体道:“断叔,你还要为我出些力气才行。”
他将断无常的尸体扛在肩头来到断无常的会客厅,会客厅内很寂静没有人连一位侍奉丫鬟也没有,汪为仁将断无常撂放在大椅上然后又将他拽正,汪为仁心想道:“鬼影都没有一个,恐怕连你是怎麽死的都没人知道了。”
他走出会客厅,关上门来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前院,此时所面对的热闹非凡与他背后的默然无声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花娘率先看到汪为仁,妩媚地走上前笑道:“汪公子......”
汪为仁笑道:“原来是花娘。”
花娘道:“公子想去找哪位姑娘?”
汪为仁为求谨慎还是如往常一样放浪不羁道:“本公子当然是要找俊俏的姑娘。”
汪为仁看到一位正在整饰妆容的女子从客人的房间里走出来,汪为仁将其拉过来,那女子先是一惊然后看到是汪为仁便转颜为笑,娇羞地贴在汪为仁的怀里,汪为仁道:“这不是就来了位心怡的姑娘吗?”
花娘笑道:“汪公子喜欢哪位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汪为仁连连摇首道:“话不能这麽说,应当说本公子是用心照料每一位姑娘,所以每位姑娘都乐意投怀送抱。”说着抚摸着姑娘俊俏的脸庞。
汪为仁怀里的姑娘杜仙儿巧笑道:“你呀,这抹了蜜一样的小嘴儿。”
花娘笑道:“是是是,汪公子温柔多情,情场雅客怎能不惹姑娘们喜欢。”
她们看不到的是汪为仁深藏在眼睛中如刀似剑的锋芒狠辣,汪为仁笑道:“只要你喜欢,我能为你说上个三天三夜。”
杜仙儿道:“小女子哪有这样的福气能让汪公子垂怜三日。”
汪为仁大笑道:“走,咱们去你的房间,我这就给你讲上三天三夜。”
汪为仁酒来杯空,杜仙儿巧言斟酒,温柔可人,可汪为仁心中丝毫没有一丝触动,他一面迎合杜仙儿一面想着另一番事情,总是敷衍一笑心却不在焉,杜仙儿看着汪为仁低声叹息道:“真难为汪公子在仙儿的服侍下竟还想着别的姐姐,看来是仙儿不够好了。”
汪为仁笑道:“佳人坐于侧,本公子还有心思去想别人吗?你这岂不是瞧轻了自己。”
汪为仁对投怀送抱的杜仙儿揽入怀中,汪为仁一边喝酒一边说道:“怀中抱软玉醉卧温柔乡。”
杜仙儿一杯一杯为汪为仁斟着酒,二人谈笑风生,饮酒作乐,汪为仁有些醉醺,迷离之中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弱小、无助、孤寞的少年人的身影走在茫茫的夜色中。少年人刻意避开繁华的街市与人群,孤独的身影与繁华盛景显得格格不入。
他能看透少年人的内心,他发现眼中的少年人并不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可是他又是一个倔强而不知道服输的人,正是如此两面矛盾活在他的身上让他活得似乎并不快乐。因为倔强他是一个不喜欢将自己的痛苦随随便便到处诉说的人,所有的话都萦绕在心间。
身处繁华的世界中感觉到的却是冰冷这让寒冷的冬夜变得更加彻骨。
他紧紧裹了裹身上的简朴的后衣,他其实很想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可是这片江湖太大,他从内心发出的声音不足以震撼这片江湖。他说出来江湖不会听,江湖人也不会听,他实在微不足道,可心中又不甘心,江湖能让别人出人头地难道老天爷真的就不长眼不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心中悲戚感怨天既生他何不让他文富武圣,让他的声音可以撼动整个江湖?
人能被江湖淹没何况声音,可人越是不甘越是怀悲,悲心似悯,悯人悯己。
孤独落寞的无助悲怜化成他的影子。尽管他感觉应付一切已是疲惫不堪,可他还是坚持地抗住压在他心中的一切,他的脚步不会停下依然很坚定地向前走去。
怀中的杜仙儿,言笑晏晏,她却看不到汪为仁眼睛里渗出来的泪水,汪为仁杯酒已空,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外面的花娘突然急匆匆跑过来,敲响房门,汪为仁道:“进。”
花娘急切道:“汪公子不好了,楼主,楼主他......”
汪为仁道:“楼主怎麽了?”
花娘抹把额头上的喊说道:“楼主死了......”
汪为仁惊慌起身跑出门外。花娘也跟随其后跑出去。汪为仁步履匆匆赶到厅堂,他扑倒在断无常的脚下涕泪交加,悲痛万分的模样让人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刘管事、郝管事劝慰道:“公子爷,你别太伤心,节哀顺变。”
汪为仁问道:“这是怎麽回事?”
身在一旁的唐龙道:“我今夜奉田大人的命令来给断楼主说一说找寻汪二公子的事情,我跟随刘管事走进来后就发现断楼主已经死在了大椅上。”
汪为仁质问道:“何人所为?”
唐龙为难道:“不知道,我们发现楼主胸前有一块淤青,这是不是死因我们也说不准,还要找人来验尸才好分辨原委。”
汪为仁抹干眼泪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不知唐大哥找到我兄弟了吗?”
唐龙道:“没有,我们今日去盘问了戴缈生,他说没有见过汪为义。”
汪为仁道:“你们为何去盘问戴缈生?”
唐龙道:“大人的意思是戴缈生欲要开青楼多番受到断楼主的阻挠,所以田大人担心......戴缈生会利欲熏心对汪二公子出手。”
汪为仁道:“二位管事可知道戴缈生要开青楼的事情?”
郝管事道:“恐怕也就只有大公子你不知道了。”
汪为仁道:“唐大哥,回去告诉田大人此事本公子已知晓,断楼主之死本公子自有论断此事就不麻烦田大人了。”
唐龙道:“那......在下这就回去了。”
汪为仁道:“刘管事、郝管事你们去为楼主选一副上好的棺材。”
刘管事道:“可是楼主的死因还不明。”
汪为仁道:“我问二位管事在这长运城有谁能够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就能要了楼主的命?”
郝管事道:“楼主武功高强,处事细微恐怕还没有人能将楼主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就要了他的性命。”
刘管事疑惑道:“我看此处并无打斗的痕迹呀,而且楼主面容看上去并无异状,谁又能将他毙命在这把大椅上?”
郝管事道:“会不会是楼主熟悉的人接近楼主后一掌毙命,也可能是在别的地方杀了后又被拖到这里。”
汪为仁心中暗想道:“没想到你们还有些脑子。”他打断他们道:“能有此武功者恐怕除了戴、仇、颜三大家手下的高手能为之,还有谁能做到。你们就好生安排一副棺材,其中之原委我定会查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刘管事、郝管事二人走出厅堂。花娘自知自己乃一介妇道人家在这种事情上主持不了大局也随之走了出去。厅堂内除了走进来一些侍奉的丫鬟仅供驱使就是汪为仁坐在台阶上,望着断无常的尸体静静地发呆。
花娘愁容满面,别人看到的是断无常的死,可她却看到的是自己的命运,不管她今生的命是好是坏可毕竟还有断无常背后这做靠山,可如今靠山已倒她还能否如往常一样安然地生活在举花楼内吗?
月摇星移,夜空之上光斑点点,距离宵禁的时辰还早。刘管事、郝管事二人各带了人出了举花楼,刘管事对郝管事道:“老郝,我说咱们楼主死得蹊跷啊。”
郝管事道:“蹊跷是蹊跷了些,可是人都死了咱们有什麽办法?老刘,我觉汪公子说的对呀,你想想,这能把楼主杀了的人他能是一般人?所以蹊跷就容它蹊跷去吧,咱们总不能要为楼主报仇吧,何况指望府寺里那群榆木疙瘩破案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刘管事道:“你这话什麽意思?我们能发迹也亏了楼主的扶持,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
郝管事不屑道:“我说老刘,你别太实在了,这年头谁过得好都不如自己过得好啊。虽说楼主对我们恩重如山,可是现在山倒了,就把恩放心里得了。日子是围着活人过的,可不是围着死人过的。”
刘管事道:“我说,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太地道。”
郝管事拍拍刘管事的肩头道:“活了这把年纪我算是明白了,做人呐,别太想不开,你说像咱们这混饭吃的能图啥?吃好喝好穿好有银子有女人他不就够了嘛,话糙理不糙呀,不然你还有什麽抱负?我看去他妈的抱负,那不是咱们这种人玩儿的把戏。”
刘管事“啧啧”两声吸了口气道:“你说的我是越听越糊涂啊。”
郝管事道:“老郝,你说你怪精明的一人怎麽犯起了糊涂来。咱就说这菊花楼内除了楼主也就是咱们身份高威望重了,汪为仁他就知道吃喝玩儿乐,跟女人寻欢作乐,他是个人嘛,简直是废物一个,废物不如啊。”
刘管事狐疑地看着郝管事道:“你......”
郝管事打断他道:“你听我说完,兄弟我没别的意思全是为了咱们着想。这个汪为仁实乃废物,可举花楼又是棵摇钱树,让他打理举花楼那还不得江河日下,日落西山,所以我就想,咱们呐将他汪为仁给废了,取而代之,咱们来掌管举花楼,这可就有花不完的银子,一辈子无忧矣......”说着这郝管事“呵呵”笑了起来,显然是对未来的日子有无限的憧憬。
刘管事听后道:“你这一说果然如此,若是咱们能掌管这举花楼,那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往口袋里流。”
郝管事挺挺自己肥胖的肚子赞同地“哎”了一声道:“正是如此,不过像水的银子得流向桶里去,流到口袋里岂不是都跑没了影儿。”
刘管事道:“老郝,我看你这脑子没白长,有点儿鬼主意,我只是担心这汪为仁他不服气呀。”
郝管事道:“你看看,又糊涂了不是,他一个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他若是不服气咱们就做了他,凭你我二人的本事做个废物还不是易如反掌。”
刘管事道:“那......花娘那里......”
郝管事道:“花娘一边帮咱们打理举花楼一边服侍咱们,赚了银子三家分帐,哎呀,想想就美啊。”
刘管事笑道:“好,就照你说的办,做人不狠不能成事,这好日子都在后面儿等着呢。那这棺材咱们还是该买就得买,让外人也知道咱们对楼主的情义。”
郝管事道:“这不就上道儿了嘛。”
唐龙步履匆匆,来到府寺已是满头大汗他一刻不停地来到后堂找田玉良,人还为进门声音便传了出去“大人,大人......”
田玉良见唐龙如此急躁便赶紧迎上前问道:“唐龙,你怎麽了?”
唐龙道:“大人,断无常被人杀了。”
田玉良倒吸口冷气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断无常被人杀了?”
田玉良暗自沉思好端端的人怎麽就死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杀断无常?可断无常死已是事实,汪百行会不会出面来掌事?唉......,眼下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可是变数却一层一层......
唐龙道:“大人......大人......”
田玉良醒过身来道:“我们去举花楼验尸。”
唐龙道:“大人,举花楼内的汪大公子说不让我们掺手,断无常之死他自有论断。”
田玉良道:“岂有此理,此人食古不化,这人命关天之事岂能仅是他一家之事,本府寺岂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