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吓了一跳,问道:“你还没睡么。”
“本来睡着了的,你一来,又醒了。”
静默无语。
半响,凤姐又道:“我为你纳妾,是一片好心,你就不要平儿,为何就说上那么一箩筐冤枉人的话,连老太太那里也去闹。”
贾琏听了,支着一只胳膊,问道:“你果然这么贤惠?可见我素日待你的心都是白费了。”
“这是哪里的话?”
不光贾琏委屈,凤姐亦是有冤无处诉。
贾琏道:“我问你,你待我,到底是世间夫妻的情分呢,还是当我做一生爱侣?”
凤姐不解。
不等她答,贾琏又自顾自道:“你若真心情愿我纳妾,如此看来,你待我不过是世间寻常夫妻的情分。并非认我是个贴心知己,堪做一生爱侣,夫妻一体的情分。”
说到这里,贾琏气也上来了,说道:“自从那年你骑马过来,叫我一声琏二哥哥,我回家来立求着老爷和母亲为我提亲。这么些年,我从没想过别人。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同那个丫头戏子有染,还是什么时候去哪里寻花问柳去了?你就这样疑我?”
贾琏说得伤心委屈,眼中便滴下泪来,忙在肩上擦了,躺下背过身去不看凤姐。
凤姐见他如此,心中明白过来,不由得又是甜蜜,又是好笑。
想凤姐从来都伶牙俐齿,善能随机应变的,偏不知怎么,每每在贾琏跟前,就百般口拙起来,不能为自己分辩,只伸手去拉贾琏。
贾琏口中哼哼,也不转身。
凤姐无法,困又上来,只得搭着贾琏沉沉睡了。
次日一早,凤姐醒了,见贾琏还酣睡,不由得好笑起来,便悄悄下了床,平儿等听见声响,忙都上来服侍。
一时贾琏听得响动,便也醒了,坐了起来。
凤姐便回头看着他笑。
贾琏昨儿气势汹汹,今日倒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下了床,自去外间要水洗漱了。
便有早饭送了过来。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贾琏不好再躲,便跟了进来看着他们放桌子摆碗筷,又被凤姐拉着坐下。
凤姐按贾琏坐下,福下身去笑道:“昨儿是二爷给我赔不是,今儿个我给二爷陪不是吧。二爷大人有大量——”
凤姐说着,贾琏早起身拉起她来,红着脸又不说话,半响才道:“我的心如何,奶奶是知道的。”
“我的心自然和二爷是一样的。”凤姐红了脸,不等他问,忙也说道。
贾琏笑了,道:“我的心定了,再不改的。”
“我也一样。”
两人正说着,平儿提了盒子进来,放下两碗菜,笑道:“二爷和奶奶可和好了。”
贾琏见平儿进来,拉了凤姐坐下,又向平儿作揖道:“前儿是我吃了酒,一时情急,就冒犯了姐姐,我给姐姐赔礼了。姐姐看你姑娘面上,担待我吧。”
平儿忙还礼不迭。
贾琏又道:“你说给栋哥儿,咱们院子里的姑娘婆子们每人发一个月的月钱,还请姐姐替我传达,请诸位姐姐妹妹们饶过我酒后无德吧。”
平儿笑着,忙要跪下磕头,贾琏忙一把拉住,道:“原是我给大伙儿赔礼,这如何当得起。”
平儿见他拦着,也就止住不拜,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