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醒来的时候,已经四更天了,天色即将放亮。
他努力的睁了下睡眼。
刚开始,还以为是在自家帅帐里呢。但周围华贵的陈设,空气中飘散的幽香,似乎正述说着与军帐中的截然不同。
花帅挣扎着坐起来,试图回想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纷乱的记忆残片,于是开始汇聚,逐渐组成了一幕幕惊险与香艳并存、刺激与甜蜜同框的诡异画面……
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会只是一场梦吧!”
将军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记忆的真实性:“……宿醉之后,已根本记不真切了呵,……但这女子特有的香气、与被边尚存的余温,岂能有假?”
李淮出神的想着,蓦地瞪大了眼睛:“再有,……朦胧中那个妖姬般的身影,可太熟悉了,莫非……会是她?”
他巡视了下锦装玉裹的暖阁,再瞅瞅“赤诚以现”的自己,本能地体察到了一重危机!急急找寻衣服,要趁着天还没亮、想办法出去。
可是左找右找,衣甲没找到,却摸到了一个绢帕;借着微弱的晨曦,发现上面现出一点桃红,还有几行娟秀的小诗——
楚王魂游在云梦
山女邀枕雨空濛
巫山路远不可再
勿忘丛中一点红
绢帕的角上用金线绣着几个小字,还印有一方精美的图章,都同时印证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慕容子鸢!
“真的是她!?”
李淮惊而且喜。但当此之时,惊惧毕竟更多一些,急急把绢帕收起。
恰在这时,
门悄悄开了,一个蒙面人闪了进来,随手丢来一个包裹:“穿上它,跟我走!”
然后背过身去。
听声音沉静而轻柔。像是个女子,但身材相当之矫健。
将军怀疑,她就是昨晚的“邀枕”之女——慕容子鸢。可是事情紧急,岂容多想,急急将衣服穿戴停当,把绢帕密藏在怀里。
只到这时他才发现,包裹里原来是一身宦官的行头!
花帅不由苦笑。
女子这时,又背对着丢过来一块蒙布。
李淮会意,急忙接过来蒙在脸上,遮住了他标志性的虬頿,然后自嘲的一笑:宦官就宦官吧。为了一夕之欢,现在连性命都岌岌可危了,哪还顾得这点脸面呢。
两人随即出了深宫。
所幸从里到外,悄无一人,就像事先有人清了场一样。令李淮对刚才的判断,就更加的深信不疑了:在这种地方,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呢?
于是紧随着蒙面女郎,健步疾行;慌乱中,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穿越了多少个宫门,终于在一片冷寂中、磕磕绊绊的杂入一支运送污物的队伍,缓缓向城门下走去。
临近城门了。
他蓦然回首。
却发现女郎没有跟上来,而是远远的立在了红墙下。一双水一样的美眸,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当二目相对时,不由幽幽地一叹,五味杂陈的转身离去!
李淮暗叹:好一个“巫山路远不可再”呵。——她与我一夜,难道就为了抚慰一下本帅的渴思嘛?可这又是何故,……她在军营之时,可是矜持如处子呵,今夜又何以反转如斯了呢?
……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些恋恋不舍,顿感怅然若失。只可低叹了一声,怅然若失的随队伍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推车、担担的宦官们,已越过西城们、来到小石桥附近了。由这里沿河岸南下十多里,就是他们处理污物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