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哼了一声,说:“这厮头发那样短,脸上还满是书卷之气,十有八九是个从乱军中逃出来的和尚。”
将军若有所思地点下头:“他是臂上中箭,料无大碍,可等他醒来一问便知。——雷弟,立即搭座帐篷,传医官为他诊治!”
李雷一摆手!
几个军卒顷刻搭好一座帐篷,安排上火盆、床榻等物品,将那人放了上去。
不一会儿,李雷带军医官秦庵来到。
看过了伤口、试过脉后,医官说:“将军,此人伤已入骨,幸而箭上无毒、尚不致命。致命的反倒是昏迷之后的寒冻。”
“还可医治吗?”
“可医。只是不能保证他醒后意识如常。”
“怎么说?”
“死过去越久,魂魄就越难附身;三魂中只要有一魂在外,这人就会前知尽失!”
李淮一挥手:“先弄醒再说。”
“是,将军!”
军医急忙命人脱去那人的衣服、赤身埋进雪里,浑身揉搓。
有人从他衣服里搜到一张纸片,呈给将军。
李淮往上面略略一扫,“委任状”三个大字首先映入眼帘,然后是两行汉字:
兹任命李樾亭为本局驻岛城少校副组长
落款更是费解,长长的一串、被血一污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囯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他疑惑地轻轻一皱眉,问李应说:“赵军或萧军中,可有这样一个什么局?”
李应答道:“这人既是汉姓,十有八九便是萧闵或苏天隆的人。……但只听说萧军中有一个秘卫,其职责就如同我们的天机营,什么时候又出来个统计局呢?光听名字就如此怪异!”
李雷在旁冷笑道:“看这厮形容,与这纸上的内容一样古怪,八成就是个江湖门客罢了!”
李应不由点头:“小将军也言之有理!”
这时,一个探事的军卒策马来报:“报将军,萧军袭取了赵城!”
李淮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讶:“萧闵不是溃不成军了吗,怎么还有力量袭取赵城!”
探马回禀说:“传说他落荒之后,被追兵射伤左臂,一怒之下竟化作一条金龙、将追兵击杀殆尽!萧军因此士气大振,称他是真命之主,从而联合苏天隆部、一气击败了赵城守军,攻占了城池!”
“混账!”
旁边的李雷大怒,恶声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长他人的锐气!”
说着,举鞭要打探马,却被哥哥一把按住,然后吩咐旁边的飞虎军统领鹿铭:“带探马下去歇息,不许再以讹传讹!”
“是,将军!”
鹿铭挥手让人把探马带走。
李淮轻轻一按剑柄,失口自语道:“竟有这等事!”
这时李应一秉手:“莫非将军也相信,化龙之说是真的?”
“非也!”
李淮面色凝重地说道:“本帅指的是他的伤处!”
李应恍然大悟:“不错,——他与短发少年形貌相似,又几乎同时伤于左臂,世间怎有如此相巧之事!”
李淮略一沉吟,转而命令李雷:“二弟,这次该我们出手了!”
李雷粗犷的问道:“打谁?”
“攻击燕胡,夺回我们的老城,——汴州!”
“为什么不趁萧闵立足未稳,先从他手里夺取赵城?”
李应在旁笑道:“现在群雄并起,赵城早晚都是众矢之的,论作用根本不如汴城。何况燕人不灭,纵然击败萧闵又如何,反惹的天下众怒!”
“知道了!”
李雷当即上马,一声虎吼、带领三万精兵杀进了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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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李樾亭慢慢苏醒。
军医官长出了一口气。
秦庵立刻命人给他找来棉衣穿上,又加了盆炭火,然后亲自去报告将军。
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久,樾亭渐渐恢复了一点神志,但脑海中却一片空白,怔怔的望着这些“不速之客”说:“这是哪儿,你们是谁,……我,我又是谁……”
这些语无伦次的话,刚好被一步进来的李淮听到,眼神不由一错!
再一看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忽然被他雷到了!——此人不仅酷似萧闵,论神态、跟十年前溺水失踪的三弟李蓟,也不是一般的像呵!
李淮的眼睛,瞬间潮湿了,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了他:“月郎,莫非真的是你,……你就是愚兄失散多年的小弟?”
对方木然的望着这位高大英武的“哥哥”,却毫无反应。
李淮流着泪,提醒他说:“——你溺水时只有七岁,母亲为你眼睛都要哭瞎了,连她老人家你都不记得了吗?”
说到伤情处,居然失声痛哭!
身后众将都愣了,感觉如在雾里。
但是场面太感人了,——尤其说这话的,还是他们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将军,以至于所有人都信以为真:这没错了,眼前这“和尚”就是将军弟弟!
要说这时候还有所不信的,那就是李应。但是他相当老道,即便暂时不能领会将军用心、也要顺应他的意思,立刻率领大家行礼道:“参见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