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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花魁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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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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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传文》报社一名小小的记者,今天的任务是进行我上任以来的第一次人物采访工作。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记者这份工作,尤其是采访一些在大众面前设立着形形色色的“大人物标签”的公众人物,对我而言,有优秀职业操守的传媒工作者追求的是事实的真相,不是他们这些人虚以委蛇的真真假假,有噱头的话。我从小勤勤恳恳,踏实认真,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一所重点大学后,又接着以清晰的规划和不服输的劲头来到了新闻学的最高学府进修。人生的前二十五年的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我于是更加肯定了我的信条,求真没有真相我就打破功锅问到底。考研面试时,我在官网上研究了三年的导师问我,为什么选择新闻学,我说世界发展太快,爆炸式的新闻充斥着人们视野,几秒钟就又会出现下一个热点。真实好像不再是新闻的第一要务,抓人眼球才是。我说要是一定要有人来为新闻守住底线,为时代守住真理,我愿意做那个人。我愿意做湖底的石头,就算沉到底,水流冲刷再快,也还不变那又硬又难啃的样子。

当时一番话打动了老师,他当即立断选择留下了我,他握着我的手说,“年轻人,希望你记得今天的话,在任何时候也别忘了,我们太需要这样的人了。”有些意外之余,我还是激动地点点头,向老师作出了承诺。

名校毕业生,高学历人才,诸多恩师保驾护航,各种光环笼罩下前二十五年的顺风顺水,在我找到第一份工作的正式工作的第二十六年截然而止。

我还记得我当时心高气傲,直接越过国企和众小微企业,带着一份学历完美,成绩优异,获各种大赛奖项的简历,径直敲开一家顶级媒体企业的事业部的门。那时的我,一心渴望的是名利场,渴望在刻苦读书十余年后,用我的学历和价值变现。

我愿以为这份带着小小贪心的厚望与我所向往的要职业理想并不冲突。但是当上司拿着一份违约书拍到我办公桌上,他怒气冲冲地说,“你还想不要干,你还想不想要钱?什么是钱?流量,流量,流量!我不是跟你说甲方怎么要求就怎么宣传吗,你…”我看着他气的通红的脸,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很多情况下,我们真正能披露的真相有多少。钱和真实之间,有时是不能兼容的。

所以我跳了槽,选择了一家圈内小有名气,口碑不错的新兴报社。远离了大城市的浮华喧嚣,二十七岁,来到了一个边角小城。我准备先来积攒点经验,来基层打磨打磨,视情况而定。如果报社发展的好,我就趁势和它一起在新闻界崭露头角,作为陪报社一起成长的元老级员工,我的话语权也会大些,打造自己的频道,保持想要的风格也不是不可能。

而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收到了调剂去分部的通知。我于是就坐上了车,看到窗外的景色错综变化,越走越荒凉,从本就不发达,只有几座高楼矗立的三线城市,到了一个几乎快嵌进大山的小镇子,我感觉人生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这里位于山脚,背靠着静默的大山,山上还有零星几户人家,守着零星的几片梯田,镇前面还有条秀丽清澈的河,岸边歪歪扭扭架着“注意防洪抢险”的牌子。完全不同于我所生活的快节奏、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我穿着并不算十分时兴流行的衣服,在这里却像个奇装异服的另类一样格格不入。

我下了车,分社的社长带领着一帮戴着草帽,穿着朴素的社员,热情地握住了我的手,“大城市的高材生啊,人才啊,希望你能受得了这份苦,前途无可限量啊!”我带着假笑应所了他们,看着这帮晒得黝黑和当地住民融为一体的报社青年,感觉手里拎的行李变得沉重了不少。

在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中,我的工作驻扎在间地头,乡镇政府出台了什么政策文件,我都要第一时间踩上田埂,问在里面种地插秧的村民们有什么样的看法。其实说是采访,不如说是普及宣传,我的这些忙着种地的大怕大婶们通常不会理我,只会看着我腼腆笑笑,偶尔会问一句“啥是新基建”一类的话。社长告诉我,“你书卷气太浓了,你得帮着人家一块干活,等中午太热,大家都歇下来的时候再顺道跟大伯大婶们说说。你这工作不光是送政府文件下乡村,还得是把握乡村脉搏,村里有什么大事小事,矛盾需求,你都得给把把脉!”

于是我也过上了白天种地锄地,晚上整理码稿的规律生活。从刚开始干活拿不动锄头,铁锹分不清杂草稻苗,到几个月以后,力气也有了,吃饭能吃三大碗,跟人见面用吆喝,和婶子们混熟了家长里短,我和社长带的一帮社员一样,也成了皮肤黝黑,手上长着老茧的当地人的样子。

与此同时,我发现这个小村镇的生活十分恬淡自然。这里每家每户也通着电,用着煤气灶,村里的路一边沿着清澈的、长着苇花的河,另一边架着通电的现代化路灯。镇子里的小卖部也卖冰糕,泡泡糖,小孩子们下了学也背着书包满街跑。但虽有现代化的装置点饰,人们依旧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五六点,各家各户扛着锄头工具出门,几个大婶他们家会额外为我扛一个,几户轮流也会给我带一份午饭。晚上五六点村民们唱着着号子回来,吃过晚饭会在家门外面坐着乘凉。九点村子差不多就陷入了梦乡,只有河边路上明亮温暖的路灯,还为晚归的路人照明。

张婶家有个正读书的小伙子,夏天也会一起来用地里干活,十七八岁的年纪,有时候功课忙,就只来地里送个午饭。每回轮到张婶家给我带饭时,总能见到这个被晒得黑黑,睫毛长长的男孩子,朝我特别不好意思的地眨眨眼,一边把饭递给我,一边咬着嘴唇把头扭过去。这份饭里,永远都放着一朵漂亮的花儿。我每次都当作是张婶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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