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来上任的那一年腊月,我刚走完繁文缛节,接了许家的绫罗绸缎,许公子要明媒正娶我这般的人为正妻,举城哗然……喧嚣月余,却没能妨碍着我欢喜的心情……”
县令宅邸传来的焦臭味道,裹挟着陈年往事,一并传到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身边、耳畔,“谩骂叫嚣,十八年前也是这里,这狗县令接下了城里百姓联名诉状——告我通奸!”
“可笑啊!”红衣女鬼一转身绕过楚沧,极快地翩舞着跳到了老道长的身后,一众小道士们惊呼了一声,却都不敢妄动。
“你若有不甘,只寻他一人,何苦残害旁的。”静尘脖颈处渗出血来,受了伤反而淡定了许多。
“都是神明的胯下之奴,不是造事者,也是袖手之徒。他们说我是神明的妻,这就是所谓通奸之理,乌合之众罢了,我本想一走了之……无奈,我这所爱之人,心地清白,定要用一场明媒正娶帮我洗清污名。我身着喜袍,却等来个押送刑场的结局。许公子一场急火,也病死了……”
“道长勿怪,我呀,爱笑……可不是轻视于你……到底我也算得上你道友,你会的我也会……”咯咯笑了几声,那声音是从嗓子里滑出来的。
楚沧将剑一横,左右前行,试图靠近对方,可相较之下,这女鬼还更灵活些,就算是挟持着老道士,还是不让他靠近一寸。女鬼眼角狡黠地看向楚沧身后,刚刚那受了伤的男子,不知何时,已被数颗头颅啃食殆尽,半点声音都没发得出来。
整座西渊城安静的可怕,群鸦又飞到半空看热闹,聒噪着好似多年前那场行刑路上起哄的百姓,“杀了她!不要脸!”男子因再得不到这福气而挫败地嘶吼,而女子则因同为一般的血肉,凭什么她活得万全,当了娼妇,还成大户贵妻。
老道士不顾自身安危,指尖掐血,摆了道破音阵,将心音传出数里远,“百姓!去护着百姓!”
清风弟子们这才反应过来,四散而去和那些穿门过院,翻山钻洞四处屠杀的飞头缠斗起来。陆续传过来的消息却是死伤大半。
静尘道长听后,面色颓败,似有图谋,深深望了一眼楚沧,“功德主……贫道虽不似师兄一般精通剑术,却是个识剑的行家,识剑和识人一样,须作长久观……”
说罢长袖一揽,将女鬼身后的伞尖抓住穿透了自己的心脏,“这术法贫道不如你,到底讲究个天赋来,可你不知,我算姻缘极准……你与那许公子本不是一路人,有缘走过一段路,已属恩赐,所以你再不可能得到他……”
“师父!”
“道长!”
眼见静尘道长自戕,女鬼掀起一阵红风来,遮天蔽月的飞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楚沧和其他的道士们推搡到一旁,难以靠近。
“你们这种人……太容易对付……你以为能伤我的心吗,我哪里还有心啊……”楚沧的眼睛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却还努力寻找着那阴司地府来接老道长的鬼官们。可是长街漫漫,什么都没有。
“十八年前,我死在泥塑鬼像前,那时,我怎么也想不到十八年后,我有福气能吃掉静尘老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