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拉过小厮问:“你好大的胆子,不怕又挨揍了?”
小厮小声笑道:“问过了,老将军朝中有事,老嬷嬷出门打牌,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楚沧这才放下心来,命下人奉茶,“你有心了。”
月荷不动声色地将凳子往楚沧那边挪动,眼见两人越来越近,一双奉茶的手便插了进来,“请。”
月荷回看了几眼这唐突的丫头,一袭锦绣袄,半截曳地裙,木簪梳半发,酥面胜月晕,实打实比自己这浓妆艳抹的还胜出些。
可又一想,再一脸贵气的丫头,也是个奴婢,嘟囔一句,“没礼貌……”
青奴没听见似的,纹丝不动,愣是拥挤在两人之间,三个人连体一般。月荷眼见挪不动,只好作罢,改为哭诉,美目垂泪道:“楚少不知,玉烛楼现在算是完了。那日我还道是犯了癔症,怎么好好跳着舞,脑袋就没了。可前几日又……又……”
说罢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沧这人在男女之事上是个直肠子,眼见月荷哭成这样,半点安慰没有,反倒怪罪起来,“你倒是把话说完再哭啊,急死我了。”
月荷想着自己还有心攀高枝,万不可惹恼了人,赶忙擦干眼泪道:“自从中元之夜,身边就没太平过,最先是那日大家一起看见那舞娘飞头,后来阿娘的丫鬟小翠死在了水井后边,身子像被野狗啃了一般,模样骇人,阿娘命人给埋了。可陆续又有人被发现死在各处。我们这里从没见过豺犬猛兽出没,阿娘昨夜命人守着各处,三更时分,有人见那舞娘回来,端着她自己的头,走去柴房,等大家冲进去已然来不及,到处都是血……都是肉……”
楚沧暗想:既然那夜一切是真的,那……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拉住青奴的手,一而再地试探到底有没有些许温度。青奴倒是任由他拉住,嘴角牵起一抹笑。可看在月荷的眼里,就是两人当众秀恩秀爱给她看。
本还艳秀的脸扭曲在一起,被醋意挤变了形。
楚沧还是觉着青奴的手一片冰凉,终于收回,暗自揣摩。待他回过神来,却对上月荷那可怕的表情,以为她和大胡子一样被鬼附了身,毕竟接连数日的离奇经历,让他不容多想,抬脚就是一踹。
这脚上功夫了得,正中心肺,眼看月荷横飞出去,大吐一口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楚沧道:“还好我反应快。”
青奴居高临下看着月荷,心里生出几分同情来。好心将她搀扶起来,想往内室拖去。
楚沧急道:“被发现了还了得!”说罢忙唤小厮请郎中去玉烛楼,顺便将月荷也抬回去。
小厮望着月荷胸前一片大脚印问:“这怎么交待啊。”
楚沧道:“这还看不出来,她中邪了。”
————————
玉烛楼的当家人黄阿玉唉声叹气地坐在房中,接二连三死了几个人本就烦闷,如今好好一个头牌姑娘,一身是血地被送了回来。虽说将军府给请了郎中,付了诊金,郎中也说月荷不日即可痊愈,可她这心还是不安稳。
黄阿玉守在月荷的身旁,对着昏迷不醒的她念叨:“你说我这逢年过节香火不断,供奉不曾怠慢过一分,就算有恶鬼横行,也不该来咱们楼里呀。”
絮絮叨叨了许久,她觉得口舌干燥,喊了几声不见侍候的丫鬟进来,这才想起从前值夜的是那已经死掉的小翠,只好一路咒骂着往外走,“一个个不被鞭子抽就不知道怎么服侍人!没用的东西们!”
待喝完茶回来,已过了一会功夫,难得今夜还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她也放下心来,缓缓推开月荷的云纱帐,刚唤了一声:“儿啊……”
随即爆发出刺耳的尖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