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小兵,只听他大喊一句:“中邪了!”
“张德开!”葛桓冲过来大喊一声,眼见张德开这嘴张得有点太开了,急得抓住对方的肩头一阵乱晃。
大胡子还真就被晃得清醒了许多,软囔囔一句:“赢了输了?”
葛桓大骂一声:“妈的,还管什么输赢,你中邪了!”
脸被刚刚那邪祟扯得生疼,粗糙的脸皮变得有些松垮垮,又透出红肿来,让本就不俊秀的脸是雪上加霜。
“老子的脸!”
肃杀的夜风在众人间穿堂而过,隐隐还可听见那森冷的笑声,或从空中或近耳畔,小兵们只觉脖后一凉有坚持不住的就差点尿了裤子。
楚沧和葛桓对视了一眼后,慢慢后撤,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别处,只身往摆放祭品的营帐附近走去。
眼见祭品还和白日里一般样式,没被动过,料想这鬼啊怪的,肯定还没来,楚沧赶忙一蹬老树干,纵身一跃直达树枝间埋伏,不动声色地向下观瞧。登高望远,只见那些乱哄哄闹在一起的小兵们,踢翻了营火,比武那一处地方顿时暗了大半,声音更大了些。好在四围的火把依旧明亮,楚沧看得见一抹鬼影从众人间迅速抽离,最终停在了祭品附近。
那黑影看起来文文弱弱,既不像玉烛楼所见那鬼一般骇人,也不如那登徒女鬼一般舒展自在,更不像军营中人说的那般骇人,倒是应了他这所作所为,一副偷窃之人的德性。
楚沧小心翼翼解开腰带,将外衫往下一扔,整个人顺势跳了下去,飞扑在那鬼的上头。本想打他个措手不及,却奈何对方松飘飘一缕烟般,瞬间矮了下去,可到底还是因为受到惊吓,又或者是个学艺不精的鬼,这烟散了又聚合在一起,一张骇人的面皮掉落在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年轻男子面孔,挣脱了楚沧的桎梏。
眼见自己没办法变得无影无踪,他赶忙倒腾起两只脚,妄想溜之大吉。可正巧葛桓带了些胆子大的兵赶来。
大胡子本就被引燃了怒火冲在最前面,再一看平日自己看不起的楚纨绔拿衣裳盖住了鬼,正在和鬼缠斗,觉着自己矮了一截,自然不爽。咿咿呀呀往前冲,堵住了这鬼东行的路。
楚沧脚下一旋,回身对众将士摆了个手势,楚家兵书有言“三翼合围,留一口,松紧可收”,那手势他学了个大概。
众人心领神会,也不急着抓这鬼,留大胡子一人当这捉虫的鸡,其余都摆好了阵型,耐心等待。
果不其然,这鬼被追得晕头转向,余光看见一处留白,猛地往那里钻。可不知那一处早已设下网兜,他便是那入网之鱼。
众人虽然抓住了这鬼,却没心思庆祝。刚刚抓的时候没深想,如今抓到了,却一个个后怕起来,且如何给鬼定罪,也不可知。
楚沧用衣裳盖住了网兜,“我看咱们也省了盘问这环节吧,直接找个道士去。”
葛桓经过刚刚这些事,也不再反对,忙派人去道观请个道士来平事。
谁知还没等来道士,先见到了青奴。
青奴看着一地疲惫不堪的兵,还有只穿一件内衫的楚沧说道:“嬷嬷让奴婢送换洗的衣裳来。”
“知道了。”楚沧从青奴手中接过衣服,一边换一边眼神躲闪,似有心思。
葛桓打发众人回去休息,打算自己亲自守着这鬼,“夜路难行,怕是明早才能等来道士,你们也都去休息吧。”
楚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真是从没这么累过,要我说你就派个小兵来守,你也回去休息。”
葛桓坚定地摇摇头。
见对方坚持,楚沧也不再强求,往早前给他收拾好的营帐处走去,步伐极快,也没和青奴再说什么。
青奴默不作声尾随而行,可等到了营帐门前,楚沧一个闪身钻了进去,以雷霆之势将门紧闭,大有谢绝入内的意思。
一切发生的太快,青奴不甘心般尝试拍了几下门,屋里全无回应,不久就半真半假地响起呼噜声。
她呢喃一句:“无情……”
一双眸子盛满早料到一般的神态,回望着四下重归静谧的军营,漫天星辰熠熠,倒是显得火把有些多余。风声本就呜咽,带动火把的红,发出令人窒息的濒死声。
濒死的叹息是那偷窃鬼发出来的,被衣裳盖住之后,那鬼没有说话,也没再挣扎,安静地像是做错事等待审判一般。
葛桓也有些困倦,却强打起精神支撑,身子站得笔直,生怕姿势一舒服,直接睡过去。
青奴无处可去,坐在重新升起的营火边轻声哼唱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