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女人走出棺材,满洞窟的根须终于失尽了生命力,一阵断裂声,高悬的尸体纷纷坠落。
这坠地声惊醒了黄安,他抬头直视那女人,直面她的罪与恶,直视那秽的丑恶。重重忧愁顾虑于这一眼中被舍弃,他将祈求自己。
也许是他身份有所不同,也许是他力量来源不同,异于其他持秽者,黄安认出这女人的来历,正是因此,他毫不迟疑地决计舍弃生命。
这女人非秽怪,亦并非人类,她不过是从死亡中爬出半截身体的东西,她已不能称之为生命,生机早已远离她而去,腐朽已浸润她的躯壳,她能重现于此地,不过是有赖于极高的秽浓度、生机,她于此地,正像一把混着粪水的蛆落入浓汤中。
她绝不能再存活于此,这是亵渎,这是罪恶,这是污染。
坠落感随之充斥身躯,黄安冷冷地注视那女人,她并非死而复生,她只是旁人从死亡那里抢夺的污物,正因此,她仅有人形而无人的体态、面貌,而愈发直视,黄安心中的憎恶便愈发浓烈。
这仿佛是旁人挖掘了他父母的坟茔,玷污了他的妻女,折断他的四肢又向他的脸吐唾沫,满腔愤慨充盈四肢百骸,他并不憎恶这女人,他憎恶附身于这具本该死去的躯体的事物。
他毫无反抗地接受这坠落之感遍及全身,于基因本能的恐惧中,黄安以自己为筹码向那秽中的未知之物换取力量。这便是他们这些常人的真相,首次攻击以长存世间为代价,二次攻击以死后的归宿为代价,而这第三次......
他将以现在的生命与灵魂的自由为代价,换取眼前这事物的安息。
祈求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因此从未有他人能知晓他们祈求的细节,这次也不能突破常理,当众人知晓黄安祈求了第三次攻击之时,攻击已经完成了。
无有白光,无有预兆,唯一的显示便是黄安于宿命的驱使中完成的第三次攻击留下的痕迹,那仿佛是一道刀痕或剑痕,只不过它大如峡谷,向上可见即将滴落干净的星彩与被这一击驱散的乌云。天空的污染再降临于直视天空者,黄安亦直视天空,不过污染已经不能触及他。
他已死去。
黄安躺在地上,毫无壮烈之意,只是一具平常的尸体,唯有温度未曾离开他的躯体,使他区别于其他的尸体,若从此看来,绝不能认出他将生命力全数注入祈求中,以永久的被奴役来换取这依存外界生机与秽苟活的事物的离去。
而那女人,她完完全全的受尽了这急速以至无形的一击,再不能见她的棺材与她的形体,连满洞窟的根须也在此攻击中碎裂,唯有余归宁几人躺在地上,还有一点生气。
她们还没死,只是被这超量祈求的一击的余波涉及,被折断了几根骨头,体内血气翻涌,一时间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