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了才答,“庙娘就是庙娘呀,姐姐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庙娘就是要保护我们镇子的人,秦娘娘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住到山上的山神庙去,为大家祈求平安。”
哦,原来是守庙人。
握瑜听说过,通州各地并不均衡,道与佛各占普通灵族信仰的半壁江山,守庙人便是由各地信仰佛传的人担任。
纯自愿,没工资。
清贫如洗的守庙人,哪来的灵石给秦罗买流行的裙装呢。
阮蔚,“你们是不是害怕秦罗呀?”
她故作打趣,实则挑衅道,“不然怎么刚才提到秦罗,大家都不敢说话?”
小孩哥哪受得了这气?!
有沉不住气的立即反驳,“才不是!是我娘说秦罗有疯病,小孩总提他就会和他一样变成变疯子的!”
“就是就是,他喜欢穿裙子,说话也细细的。”
“跟我们男孩一点儿也不一样,女孩也不喜欢和他玩。”
阮蔚张口又闭。
她明白。
蒙昧与开化是一对双胞胎,他们总是伴随着对方降生。
可面前这些不过几岁稚龄的孩童,口中的话却只反应着成人们的有口无行、无心之失,这是多么让人悲愤却又无可奈何改变的思想。
半晌。
阮蔚才轻启唇齿:
“秦罗,他没有疯病。”
疯的是世道,是这处愚昧的小镇。
她面容似是浓郁结上了一股哀思愁绪,又好像千万年寒冰覆面而终于消解,乌发雪衣,不过世间真仙尔。
“最后一个问题,”
阮蔚眸中火光亮起,“秦罗,还活着吗?”
孩子们纷纷愣住,“什么意思?”
“他当然活着啊,秦娘娘每天都给秦罗买糖回去呢!”
阮蔚还想再问。
忽然,有男声自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你们在这做什么?”
男声温润,嗓音不得不说很是好听。
“是陈先生!”
“快跑!”
小萝卜头们一见来人,哗啦一下如作鸟兽散般跑光了。
阮蔚回头,与来人对上眼。
她的神识没有捕捉到这人靠近的信号。
来人一身青鸦长衫,身高腿长,容貌俊秀,柔和五官中唯有一双褐色眼瞳甚是突出,仿佛天下水波皆是流转于其眼眸,分外夺人。
男人上前,柔声笑道,“叨饶仙子雅兴,在下陈渊,是这镇子上的教书先生。”
“敢问仙子领着镇上孩子们来此作甚?”
阮蔚勾唇一笑。
来了啊。
她泰然自若,“我与师妹一道陪他们玩耍,先生看不出吗?”
陈渊笑道,“昨日不还是小妹吗?”
阮蔚眼神一凝。
昨天的哭丧这人有在场吗?她可不记得当时在场谁人有过这样一双夺人光华的眼眸。
在场没有他,而远处又有读书声。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阮蔚又身处人群中央捂着脸哭,握瑜也同样,今天换了衣裙便少有人认出她二人是昨日哭丧主力军。
这样还能被这不在场的书院先生认出。
那么这位陈渊先生,究竟是有余分身呢,还是耳聪目明呢?
前者是为大能,后者嘛,自然只有妖族了。
阮蔚张口就来,“师妹胜似亲妹,是吧,陈渊先生?”
她自来熟的要人家一个认同。
陈渊笑了笑,点头赞同,“二位仙子感情深厚,在下很是佩服。”
“我还有些事,就不多说了,告辞。”
阮蔚笑眯眯的伸手,“先生请。”
陈渊便抬手回礼,背过身去,大摇大摆的走了。
等人走远了。
阮蔚背在身后的手才终于松开了剑柄。
握瑜亦是松出一口气,她面露关切,“师姐,他就是?”
“八九不离十,”阮蔚呼出一口气,目色沉霭,“他身无灵气,却避开了你我神识。”
“若是大能,却脚步沉沉,无灵修模样。”
“若是魔族,寻魔器不该没有动静。”
“唯有妖族——”
她笑了。
终于勾出来了。
阮蔚是喜欢阴谋,但敌暗我明,最好的谋略便是直接将水鬼按到水面上来。
大家都在明处,这才好打交道。
于是,她大张旗鼓的拐骗一干小孩,除了套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外,更重要的还是将水面下的藕根拽到水上来晒上一晒。
不论陈渊是好是坏,他就是第一个冒头的。
既然都浮了。
那就都给她老老实实在面上斗!
握瑜似懂非懂,但不明觉厉。
她对师姐更加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