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老祖悻悻然走到阮萳之、阮蔚面前。
阮家这支嫡系,只剩他们这代了。
阮家老祖,“这次是族中对不住你们,继位大典……择日再办,下次一定不会再出这样的事,阮家也定会补偿你兄妹二人。”
这是私下解决的意思了。
不过无妨,他们今日闹得这样一出大动静,只怕此时便已传满通州了。
阮蔚做事甚是妥帖,绝不会给阮河留下一丝一毫的名声。
等待阮河的,只会是万人唾弃。
“多谢老祖。”
阮萳之顺从的接过他台阶,他比阮蔚更擅长这些世家里的弯弯绕绕。
有一点没错。
父亲已经死了,他们便是再愤慨、再恨,他也始终回不来了。
倒不如就此将家主之位夺回。
顺便把阮河、阮仲都踩实。
虽然凭阮萳之现下金丹期的修为,做上家主也没什么发言权。但阮家这代可就剩三个嫡系了,世家族中还是很护短的,总比他现在做的这个少主好。
阮蔚回握住兄长的手,她眼底酝酿起沉沉暮色,她看向被静乾打的只剩一口气的阮河。
阮蔚笑道,“阮河,其实你只差了一招,知道自己差在哪吗?”
少女好似莲间观音降世,她清凌凌面上眉心一点红更显疏离神色。
这样神佛谪仙人物,唇齿却泄出几分讥讽:
“可闻笛声否?”
阮河瞬间瞪大双眼,血丝渐渐爬上眼眶。
是他?!
那样狠毒的一个人,却是瞬间落下泪来,豆大水珠滚滚而下,他似乎此时心间才涌上几分悔恨来,怵嚅着骂道:“你,阮蔚,你真是、好狠哪!”
竟让亲子判父!
阮河此生从不知反省是为何意,此时却是真真有些悔意。
难怪,难怪老三平日虽蠢,却也不至于蠢成今日这个样子。
难怪自己平时总能演的极好,今日心头却总有几分焦躁不耐,而后才至全然崩盘。
是笛声啊!
这叫阮河还如何有脸见他。
-
远处,笛声停下。
阮渐姜已然满面是泪,奏曲时,他几近停下。
在阮河最终承认所作所为之际,阮渐姜终于俯下身去,肩膀抽动、泣不成声。
日前,阮蔚来找过自己。
她说,“堂兄,你说要还我,可还作数。”
“作数,但——”
阮蔚,“你放心,我不用你对付阮河。你只需在院外奏一曲清心。”
“戏不停,你的曲不停。”
阮渐姜记得,他到底还是思索了很久,才终于点头。
他并非不知阮蔚用意,清心一曲,是为正己,闻清心曲,择正心举。
在清心曲下,修士们会被影响,下意识会叩问己心,会做出最顺从自己性格的选择,性格坚毅者心神会自然抵御。
此曲一般只会用在破幻和悟道时。
阮蔚第一次在蓬莱藏书阁一层修习音律一道时,就发觉此曲大材。
这不就降智神曲吗!
一弹就傻。
阮蔚对着萧玄同试过几次,虽然每用一回,萧玄同都会莫名其妙的要来揪她的发髻。
但,好用!
阮渐姜明白阮蔚是想让阮河做出最最真实的选择。
他沉默,却答应了。
阮渐姜不敢说自己是全无期待的,他心底仍然还是有几分隐秘的希冀。
也许呢?也许父亲并不是堂妹口中那样的人?也许那日父亲只是对自己口不择言了呢?也许那些事父亲根本没做过呢?
刀没有扎进血肉前,人总会有几分侥幸。
可它终究扎进来了,满地鲜血淋漓,叫人不敢再看、不愿多想。
曲终人散——
阮渐姜转身离开,他实在没了心力与人见面。
他此刻只想奔回宗门,再将今日之事细细捋清,交与师尊定夺。
结局终是父子离心。
看着面前终于因为亲子叛离而有了几分悔过神色的阮河,阮蔚感觉胸口处的郁气终于散去了几分。
是了。
这样的终章落幕,才配得上她四年未到场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