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也是在渡我吗?”陈远又问,眼神迷茫。
“我又如何是在渡你,我只是劝你,你看呐,那些个生命,孤苦无依,自出生起,命运便被攥在不同人的手中。”苦行僧缓缓说道。
陈远张了张口,眼神更加迷茫:
“可我也是如此。”
“我之前半生的经历,只是别人的一盘棋,哪怕我真的心怀苍生,也难以面对过往。”
苦行僧听着陈远的话,淡淡笑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陈远一愣,“什么答案?”
“我先前问过陈将军的,这世间万物,何物于你最珍贵……而现在,你既然无法从过往中走出,那便是过往最珍贵。”
“不,不……”陈远摇头否认,抬着手,颤抖着指了指杏儿一众孩子,“他们也很重要。”
“陈将军,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苦行僧双手合十,沧桑眸子看着陈远后颈。
“人之所顾,不可千万。”
“你最珍贵的,并不是他们,故而,你也没有理由救下他们……”
听着苦行僧的话,陈远眼中的迷茫溢了出来,化成一颗颗的泪。
“可我没有办法……我谁都救不下,青川我保不了,狗尾镇我保不了,师兄我保不了,我什么都守护不住……我若是跪了,他依旧会杀死这几个俗门的孩子,他们就像是我……”
“从出生那刻起,宿命便改变不了。”
苦行僧轻拍了拍陈远的肩膀,又席地坐了下来。
满是冻疮的脚叠在一起,老茧遍布的手掌合十,似是在拜着谁。
“陈将军,但你跪了,他便放了这些孩子们呢?”
“不可能!”陈远怒吼。
“还是说,陈将军的心中,天命的身份……自己的尊严,最珍贵。”
“珍贵到,你无法为了几个孩子折腰。”苦行僧缓缓说着。
陈远痛苦地闭上眼睛。
“老和尚,若我说我最珍贵的,便是你口中的这些呢?”
苦行僧笑了笑,道:
“那陈将军也便是常人之思想,怪不了你。”
“好。”
陈远睁开了眼。
“这头畜生是蚀渊里的鬼物,他是在替蚀渊造势,先屠天命,再灭苍生。”
“他手中的子母同生蛊,便是灭杀苍生的利刃,而他手中的孩子们,便是苍生。”
“他精心布局,引我入谷,借天时地利启了阵法,压我道意,便是要杀我。”
“而他掌控这些孩子的命脉,便是在试探我,我若跪之,就等于天命向蚀渊低头,陆上神洲从此便不再有战胜之可能。”
“我若不跪,他便杀了这些娃娃,毁我道心,且向世人昭告,我没有担任天命之资格。”
“他如何选择都是赢。”
“我如何选择都是输。”
听着陈远说罢,苦行僧轻抬眉头,满脸笑意。
“所以,陈将军,你该如何做呢?”
陈远忽地一笑,提剑,手中剑身嗡鸣。
“可我既能杀了这鬼祟,也能守下这些娃娃!”
苦行僧知道火候到了,身上陡然裹起一层金色袈裟,脑后展出一道佛环,大声问道:
“所以,陈将军是以何手段行之?!”
轰——
时间恢复了流动,佛塔上的虫头吼叫仍在继续。
佛子的狰狞依旧不曾消退。
陈远大喝一声,眼眸中金色闪动。
“我自是人皇,可有神通镇世间!”
苦行僧脸上露出浓浓笑意,他身形愈发苍老起来,枯骨手中出现一柄金锡禅杖。
“看来陈将军已经给了贫僧满意的答案。”
砰——
金锡禅杖倏地杵地。
佛音阵阵。
“贫僧今以大乘佛门慧觉法师之名,请三千寰宇大意志,为我界人皇,塑金身,凝金胎,成就八荒人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