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
小黑子来到了铁铺。
他仍是那少年模样。
刚进屋子,小黑子先是逗乐道:
“安老哥还在睡呢?一天比一天睡的久了属于是。”
铛。
铛。
铛。
只有打铁声音。
小黑子没有在意,觉得屋中熔炉烧得太旺,太闷,便开了扇窗户。
有冷风灌进屋子,钻进小黑子的衣领。
他打了个哆嗦,却笑道:
“真爽,安老哥,没冻到你吧?”
“安老哥?”
小黑子连着叫了几声,却没听到任何回应。
铛。
铛。
铛。
最后一声锤响盛大。
打铁声戛然而止。
是陈远。
“安庆荣走了。”
陈远语气轻松,像是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小黑子先是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笑道:
“安老哥走的好,无病无灾。”
“嗯。”
晌午时分雪气渐小。
陈远在铁铺后面的土院里挖了个大坑。
给安庆荣打了个造型朴素的铜棺,陪了几件今日打的精致铁器,才下葬。
小土堆前立着一块碑,
“先天打铁圣子挚友之墓。”
小黑子红了眼眶。
他说,
“陈哥,活得太久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陈远轻叹口气,伸出手,接住一瓣雪花,让其融入手中。
他望着白茫茫的天穹,小声道:
“我也不知。”
【恭喜功法升级】
【lv2.踏雪·不朽剑】
【万物衍冰剑,不朽成自然】
陈远转身。
将酒楼小二赠予的醉仙翁,皆倒在坟前。
……
镇子上有人听闻那打铁安驾鹤西去,也是惋惜中夹带着一点追忆。
老一辈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唯有那几个榜上修士,算是容颜常驻。
这天,陈远来到“没钱不救”医馆,照常配几副安魂药。
却见到上官嫣然的鬓角有几缕须发透着白。
脸上也多了几道细纹。
她先是对陈远道:
“陈兄弟节哀顺变。”
陈远点头,将一两银子搁置在柜台上,
“今日多抓几日份的药,最近我可能要闭关,不方便来取。”
上官嫣然一愣,
“陈兄弟闭关?可…修士闭关不是需要很多年么…我给不了你那么多药材啊……”
陈远摆了摆手,
“只闭五日,另外给寻儿喂药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上官嫣然眼中透过一抹喜色,当下笑道:
“好说好说,陈兄弟放心闭关便是。”
捣药声回荡在半大医馆中,陈远注意到火炉前的板凳空落落,他问:
“那个山羊须…得了癫病的男人呢?”
上官嫣然头也没抬,
“早死了。”
“哦。”
陈远眼中闪过一丝怅然。
今日药材的数量多,份量大,上官嫣然捣药也捣的久一些。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一直到入夜。
“要不陈兄弟吃个饭再走?”上官嫣然问。
陈远想了想,小黑子应当离开了打铁铺,这几十年来他消失的频率越来越高。
那吃饭的话,在上官嫣然这里对付一顿吧。
上官嫣然的手艺不错,有当年醉人斋大厨的水平。
一盘麻婆豆腐,一份铁锅炖牛肉,一碟花生米,一坛醉仙翁。
“酒是何处来的?”陈远问。
上官嫣然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早前在醉人斋偷的。”
陈远拱了拱手,
“小二的失业与你功不可没。”
“这不是有陈兄弟这般财大气粗之人给捐赠银两吗?”
上官嫣然笑道,他可是知晓先天打铁圣子的名头,当年一柄上好的武夫兵器,卖出百两千两,都不足为奇。
这顿饭陈远吃的还算舒适。
尤其是那碟花生米,简直灵魂一笔。
火炉有些灼热,使得上官嫣然的脸通红。
小饭桌上二人的话不多,聊聊西,聊聊东。
说那镇长黄三牛十年前又去闭死关了。
说上官嫣然的师尊很有可能是忘记了这个徒儿。
说那清水街疯子到底在等待什么,寻找什么。
大半坛酒被上官嫣然一人饮下。
她有些晕乎乎。
“陈兄弟。”
“嗯。”
“你过来。”
“嗯?”
上官嫣然脸色绯红,神秘兮兮道:
“你坐我旁边,让我给你瞧瞧脉象,我可观出你的气运。”
陈远眉头一挑,
还有高手?
“行。”
陈远挪动小凳,二人并排而坐。
上官嫣然慢悠悠地从衣袖间伸出修长的白嫩五指,掐住一物。
她细细摸索半晌,皱眉道:
“奇怪,我怎探不到陈兄弟脉象。”
陈远:“你掐的是我的大腿。”
上官嫣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最终摸索到了陈远的手腕。
砰。
脉象没有瞧出,她却轻轻躺在陈远肩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