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陈远、柳寻与小黑子缺席。
讽刺的是,大宴原本是为陈远接风洗尘所摆。
但狗尾镇居民并不在乎。
仙人什么的,离他们太遥远了。
哪怕如今镇子上出了一个仙,也让他们生出了无比强烈的距离感。
况且所谓的仙人像得了大病似的睡在老槐树底下。
这并不影响镇民们的生活。
该吃吃,该喝喝。
哪怕柳府死了一个眼线刘老三。
镇民死了一个李水。
但只要祸不及自己,便不会被沉痛席卷。
夜半,柳寻准备回府邸休息。
她再三问过小黑子,确认了躺在老槐树下是陈远的吩咐,才踌躇离去。
玉蟾探出半边,照得黑夜透白。
小黑子抱着双膝守在陈远身边。
他打了个哈欠,嘟囔道:
“槐仙啊槐仙啊……救救全世界最好的陈哥吧。”
……
时平州处大蜀之南。
因与青川接壤,且距皇城甚远,所以算不上富裕。
时平州有四门三宗,三宗勉强称得上大蜀二流,但四门只有合力才能同三宗掰掰手腕。
州里其他的宗门,已是不入流了。
三宗之首,名背山。
坐落于时平州万山郡。
大蜀之地,“郡”与县等级相同,但“郡”地有仙宗,隐隐比县高上一级。
万山郡亦是富饶,供养背山宗。
郡中立群山,群山最高峰,便为背山宗。
云雾缭缭,禽鸟合鸣,奏出一个意境飘然,仙风逶迤。
背山宗正殿,有一长髯须发老者望着一副槐树画像怔怔出神。
身后有数位仙子装扮者捧着香炉器具,纹丝不动。
“背山…老朽已近背山之能……”
长髯须发老者自语道。
“张宗主两百年破内一境踏宗师,四百年褪凡骨达天人,已是整个大蜀少有的天骄了,朝廷不给你们升一流,真是不识庐山。”高座上,一中年白衫男子笑道。
“一流……还差得远呢。”长髯老者缓缓道,
“另外,老朽只是副宗,莫要行忤逆之事。”
“是,是,张宗主所言甚是。”白衫中年人笑了笑,又问:
“张宗主,这副槐仙图,你都瞧了十年了,可否悟出道来了?”
长髯老者眼神微眯,低声道:
“再有二十载余,老朽定悟出。”
“宗主悟的什么道?”
“长生。”
中年白衫男子惊呼出声:
“张宗主当有如此能耐?!我闭个关的事,您已可悟道?!”
长髯老者笑笑,目光紧紧盯着画中的老槐树。
“探求出个一二,若要得道,还需有图中之物。”
“槐仙?可时平州的槐仙都已绝迹。”白衫中年人说道。
“并非。”
长髯老者轻声道,
“吾曾在三十载前,于边陲小镇种下一神魂因果,透过因果的眼,老朽便可预见槐仙精元长成之时。”
白衫中年人呼吸微微一滞。
槐仙精元,那是何等金贵的宝物!
为何时平州的槐仙都已绝迹,皆是被大修们摘去了精元。
而槐树成仙需三千年,结出精元更不知几何。
精元之功效,则是……延寿!
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白衫中年人呼吸微微停滞,他颤抖地看向长髯老者。
“张宗主,如此隐秘,你就这样告诉我了?!”
“嗯。”
长髯老者笑道,
“那槐仙,估摸着有六千岁,你我二人联手,拿下其精元……对半分。”
白衫中年稍微权衡下,便立刻答应。
长生之事,乃所有大修之所求。
“这殿中还有些耳目…听去了,怕是……”白衫中年装作为难道。
“无妨。”
长髯老者一眯眼,数道凌厉的气机自其周身散出。
气机凝成刀刃,于电光火石间割断了所有捧着香炉器具的仙女头颅。
大殿内血水流了满地。
白衫中年笑了笑,
“这下,只有你知我知了。”
“呵呵。”
长髯老者重新看向画中槐仙。
“对了,你种的因果,是何物?”白衫中年问。
“镇中一凡人屠户,老朽改了其神魂,让他误以为老朽是其亲戚,前几日他还同老朽传递过信鸢。”长髯老者笑道。
白衫中年点头,再问:
“何时动身?”
“二十载后。”
……
狗尾镇。
张屠户百无聊赖地坐在院落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说来也怪,自家这院子设计的真是巧妙。
坐在门口便能望见镇中间这棵参天的老槐树。
老槐树下睡着死癫子,真是糟心。
这死癫子他娘的一晃眼成仙人了,这还怎么对付?
张屠户脸色阴沉,不由得心中祈求:
“四舅姥爷,你快回来吧,你不是说还要带幺儿踏上仙路么…”
……
北来南去几时休,一晃眼,十年匆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