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思索,柳寻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剑仙后,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毕竟她竟然帮着她爹……做了引子。
这在往日是不可能的。
柳家主不喜欢自己这种癫子,柳寻是知道的,她最护着自己,定然不会让自己与柳家主有什么联系。
但现在引子就提在手里。
这能说明什么呢?
陈远眼神稍稍深邃。
算了,管他呢。
缘分该尽时,也便尽了。
假山与小泉之间的砖道儿不算长。
陈远很快便走到了第一个府邸前。
五阶楼梯往上,陈远看到柳家主坐在正堂中央,面色不算阴沉也不算明亮。
其身旁站着柳寻。
她踮起脚尖招呼道:
“陈哥,快上来!”
陈远眯了眯眼,看了眼身旁的矮子。
矮子顿了顿,道:
“你尽管放心,老爷要对你做什么,也不用这样……我就不进去了。”
陈远没有说话。
他已经看出了矮子的底细。
内壮三层。
就这还想对自己做什么?
跳起来打自己膝盖吗?
陈远转头,拾级而上。
他渐渐与柳家主平视。
再成俯视——站立的陈远比坐着的柳家主要高上甚多。
柳家主不知怎地,气场上弱了一筹。
他站起了身子。
内壮境气势宣泄而出。
他想看到陈远跪地大口喘息的样子。
但过了半晌,屋内并没有任何动静。
柳家主有些尴尬,难道自己内壮境武者的压迫失效了?
陈远站定,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道:
“找我,何事?”
柳家主眼神微眯,他听出了疯乞儿的傲慢。
他没有回答,只是再释放了几息的气势压迫。
并没有效果。
柳寻呆愣愣地看着二人大眼瞪小眼,这是在搞啥子?
陈远有些不耐烦,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柳家主开口:
“你不是……普通的乞丐。”
陈远顿了顿,回道:
“我也没说过我是乞丐啊!”
柳家主神经微微绷紧,他定神开口:
“陈远,十年前自青川方向而来,疑似青川亡国难民,但不吃不喝三个月都未身死,常居于镇中央老槐树下,与痴傻的小黑子交好,次年患癫病,常自言自语,说些疯癫话,更有心疾,常有镇民看到你心疾发作,立在大道中不走动……疯乞儿,我说的对么?”
陈远面色不变。
他伸出五根手指。
柳家主疑惑,
“五?何意?吾说得不对?”
陈远摇摇头,盯着柳家主的眼神,一字一顿道:
“你,柳成青,内壮,五层。”
轰——
柳家主“蹬蹬”后退两步,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快要炸开。
疯乞儿竟然精确地说出了自己的修行境界!
这是连女儿柳寻也不知道的事!最亲近的下属矮子也只以为自己多年停留在四层!
只有一种可能——疯乞儿,不,陈远,他之境界在我之上!
“爹,你没事吧?”
柳寻有些看傻了眼,她还没反应过来。
陈远面色无波,将饭盒放在地上,转身踏出门槛。
“柳家主不用送了,我喜欢一个人。”
柳寻搀扶着宛若心梗的老爹,又细细回味着陈远的话。
喜欢一个人?
难道……
陈哥喜欢我?!
柳寻不敢想。
她的心已经突突狂跳起来。
……
案板上的肥猪开膛破肚了一半。
血腥气吸引着蝇虫环伺在案板周围。
小院内隐隐传来哭泣声。
是里屋内张屠户妻儿的哭声。
张屠户被疯乞儿踹断了腿,镇上郎中说张屠户的膝盖被踹成了碎块,几乎不可能复原,除非有仙家手段。
“别他娘哭了,老子还没死呢!”张屠户怒道,心中也是烦躁。
早上用四舅姥爷留的信鸢写了疯乞儿的罪行,不知现在有没有传递到。
信鸢是仙家玩意,也珍贵,可日行万里传讯。
四舅姥爷当初就给张屠户留了这么一个,没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场了。
张屠户眼神阴翳,手中持着早已冰凉的旱烟斗。
“戾——”
张屠户眼睛一亮。
是信鸢的叫声!
信鸢扑棱着翅膀,穿破了里屋的纸窗,翻翻滚滚落在了张屠户的面前。
信鸢从活物变成了纸一样的物件。
张屠户激动地扔掉手中的旱烟斗,将纸张紧紧攥入手中。
信中说:
“姥爷知晓了,那癫子可用手夹刀,应是入了内壮武者行列,等姥爷忙完了宗门试炼,便回镇子,区区内壮武者,吾翻手可灭。
腿不必担心,姥爷有丹药。
虽说这修仙要断凡尘,但姥爷总放心不下你们,让幺儿好生吃喝,日后随我踏入仙途。”
张屠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放下信鸢。
信鸢化作粉尘消散,映射出斑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