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座存在近三百年的港口城市,冻水港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域划分。
繁华的主城区被一段名为“黑玛瑙”的高墙拱卫在内,其外则是近百年才围绕着港口逐渐建立起来的外城区,或者也可以称其为“码头区”或者“灰鲸海岸”。
在这里,往来的商船装卸货物,补充物资。水手们挥霍金钱,放纵于酒馆和妓院。出手阔绰的他们在当地商人的眼中就是一枚枚长了腿的金币,只要付出一点点服务与几句好听的恭维,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填满自己的钱袋。
为了这些唾手可得的财富,商人们往往会在大型船队到来时经营起的码头集市。
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现在的码头区应该要热闹得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萧条。
就在距离码头不到一千尺的一条巷子中,伊琳娜正小心地在这早已没过她脚踝的积水中前行着。
她的目标便是码头区,在她的记忆中,那里有着商贩们搭建的帐篷,但如今他们大概已经离开了。
这就代表着她可以在那里避雨,甚至是休息一晚,等雨停以后离开就是了。
而且哪怕被发现了也没关系,那群商贩就算再怎么吝啬,也不至于为难她这样一个孩子。
很快,她就穿过了那下水道般错综复杂的街巷,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广场。广场十分宽阔,而且排水工能完备,一条条水道将四面八方涌来的径流引入地下,最后排进大海。
伊琳娜看向广场的中央,在那里有一座喷泉,喷泉那本就不大的水池在雨珠的敲打下水花四溅。
而在广场的周围以及更远处的码头上,则到处都是她心心念念的帐篷。
这些由碎布与蓬草搭建起来的屋棚在建造之初就被考虑了阻挡风雨的功能,在天气多变的威尔尼亚海湾,人们会用油脂混合草药浸泡布料使它们难以被水流与空气穿过,但面对这样的暴风雨,却也仍旧是无力了些。
不过,在略过那些倾倒的部分以后,还是让伊琳娜找到了一个相对完好的帐篷。
面对着这座造型奇特的“堡垒”,伊琳娜直接掀开了其未被固定的一角,钻了进去。
‘不容易啊。’
刚刚钻进帐篷,伊琳娜就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也不管衣物是否会沾染污泥。她先是将自己的头发捋干,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双脚。嗯,很好,得益于之前走的很小心,步伐放的很慢,她可怜的小脚并没有被那些堪称“反步兵地雷”的贝类碎片划伤。
确认过自己的身体没有受伤后,伊琳娜就把目光放在了帐篷内的环境上。
这里没有点灯,很暗,但依稀可以分辨出大体的情况。
这里的主人似乎是一名出售编织物的商贩,他走地很匆忙,只带走了最重要的商品,留下了一些麻草与绳索。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张木桌,几个空罐子和一根木钉。
伊琳娜失望地发现,这里没有什么她能用的。
但这也是好事,毕竟她刚刚才发现她身上仅有的五枚铜币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掉在了路上还是被人拿走了,但也让她打消了先借用后赔偿的想法。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靠在桌子上,伊琳娜揉了揉额头,嘀咕了几句,虽然发出的声音让她感到有些陌生,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改变,因为这里还有让她感到更头疼的事——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为了生存而发愁,但她如今确实在这么做。
她担心她明天是否会感冒,担心她之后是否会被饿死,担心她能否活过这一场暴风雨,担心她是否有一天会被曼德勒找到。
这些纷乱的情绪犹如野草一样在思想的荒野上疯狂滋长,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这般奇迹竟然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就好像一名乞丐在某个夜晚,忽然被人叫醒,并被告知他将会继承一个王国。
这种手足无措是很难用语言表述的,伊琳娜想做些什么,但发现她无事可做,最后,只能任由无助感一次又一次地折磨她的心灵。
这时,她不禁开始怀念自己过去的生活。
就在不到一小时前,她还能躺在自家那不算宽敞但足够舒适的床上,和朋友们分享她的奇思妙想,但仅仅不到一个小时,她却只能蜷缩在这充满鱼类死亡与木料发霉气味的帐篷里等待着暴雨的结束……
内心的挣扎令她的眼皮逐渐沉重。
没过多久,这名有着一头漂亮黑发的人类女孩,就这样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
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