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管他们的女儿叫“丫丫”。
“好着呢,能说的话越来越多了。她最喜欢看桌上压在玻璃下面的你的照片了,总是叫着‘妈妈,妈妈。’”
林树深说起女儿,眼里满是疼爱。
“是吗?”
“是吗”两字一出口,叶芦的眼眶就泛红了。她已大半年没见到女儿了。
聊着聊着,林树深站起身来,举起饮料杯,对叶莲和曹学谦说:
“姐姐,姐夫,谢谢你们的帮忙,不然我的赔偿款可能一分钱都得不到。”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么客气干嘛?坐下,坐下。”叶莲说。
“树深,以后你的路还很长很难,都要靠你自己了。”曹学谦跟林树深碰了一下杯:“我们也会帮你,但不一定帮得到。在你找到事情做之前就先在我们这里住着,什么时候自己有地方住了再搬出去。”
林树深连连点头:“谢谢姐夫,你们让我有地方住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你先不急,先花几天时间熟悉熟悉周围环境。”曹学谦又说:“找工作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你自己到处观察观察,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事情。”
“好的好的。我会的。”
“我帮你打听一下有没有哪里有保安的职位,但估计很难。”
“没事的姐夫,我也知道很难的,谁会要一个残疾人当保安呢?我自己琢磨琢磨别的出路吧。”
叶莲看到叶芦起身去厨房,偷偷抹泪。
这个憨憨的,在林树深出事让她遭受重大打击时都没怎么流泪的妹妹,似乎在这时候才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和艰难,才意识到她的丈夫需要接受怎样的挑战。她定是心疼起自己的老公来了。
是啊,一个曾经那么健壮那么机灵的一个人,现在却是一个没人要的残疾人了。
叶莲也很难过。
但她没表现出来,她也装作没看到叶芦抹泪。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去安慰叶芦,叶芦会更难过。
叶芦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厨房出来,看到林树深已经放下碗筷了,便也赶紧扒完自己碗里的饭,然后撂下碗,又去拧湿那块毛巾,让林树深擦擦脸上的汗,擦干净嘴巴。
这是她最朴素的表达爱的方式了。
叶芦不能耽搁太久。
下午四点左右,叶芦就说她要回工厂了,第二天还要上班。
林树深便去送她。
两个人边走边聊。
慢慢要到公交站。
叶芦停下来,看向林树深:“你先在这里试试,试过了如果不行,你还是回老家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林树深知道叶芦是担心他,心疼他。
他笑了笑,说:“没事的,我相信我能行的。”
叶芦不说话,她心里肯定是没底,林树深一只手能干些啥?
林树深见状又安慰她:“不要担心啦。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尽一下力的。你看,丫丫都要慢慢长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就多了,光靠你一个人会越来越难的了。”
“那万一呢?”
“万一?万一的话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我就回老家。”
公交车来了,叶芦走向站台,上了车。
林树深挥手,目送公交车驶远。
“那万一呢?”
刚才叶芦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知道,叶芦还是对他没有信心。
是啊,谁会轻易对一个独臂的残疾人有信心呢?
现在来说,就是他自己,也是光有决心,还看不到一点方向啊。
这个城市是如此地繁华,能否有他的一丝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