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栖野静止了很久,他始终没有回头。
他没有再说谢谢,王舟却能在少年肩头微颤的背影里看懂他沉重的谢意。
见状,王舟叹了口气,重新舒服地窝回了沙发里,语气有些疲倦道:“走吧。跟我不用说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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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要在遇到事情时才能明白,人与人之间原来有着巨大的差距。
周栖野怎么也凑不齐的钱、怎么也挂不上的号,对王舟来说,不过只是一个电话的事。
“我问了我朋友,他晚点会打40万到我给你那张卡里。挂号的事,你把要挂的专家名字发我,他有办法。”
那天周栖野给妈妈带了她最喜欢吃的渔粉,但她却只吃了一口,然后很苍白地笑着说,她想看看今天的月亮,让周栖野出去帮她拍。
现在哪里有月亮。
妈妈和周栖野都心知肚明,可周栖野还是说了好。
走出医院长长走廊的周栖野没有试图留在病房门口。
因为他知道,妈妈把他支开只是因为太痛苦了。
她会把鱼粉扔掉,然后告诉他很好吃,全都吃完了。
晚上,周栖野在回家路上收到了王舟的微信,于是他终于露出了一天里最真心的笑容。
踏进小区门口时,笼起卫衣帽子遮住自己整张脸的周栖野,一边低头打字一边熟练地往右转。
【大恩不言谢。王舟哥,我……】
周栖野打字向来很快,噼里啪啦的,一句话马上就成型,却被一声懒散的“周栖野”打断。
听到自己的名字,周栖野反射性地抬头,一眼见到前面路灯下站着的身影。
很熟悉,又分外陌生。
那是周栖野第一次见陈遂意穿白色棉质长裙。
背着一个很精致的钩针编织斜挎小包的陈遂意站在不远处,路灯昏黄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整个人细腻又温柔。
她许是风尘仆仆而来,眼下还是掩盖不住的倦态,身旁放着一个很迷你的行李箱。
“你……”
从未想过还能在这里见到她,周栖野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彻底晃了神,没拿稳的手机直接掉落,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却仍然没有挽回周栖野消失的理智。
张嘴又闭嘴,难以置信的周栖野瞪着眼看了陈遂意很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最后是陈遂意率先走了过来。
她弯腰捡起了周栖野的手机,正好看到王舟发来的消息。
【什么情况?正在输入这么久?】
见状,陈遂意挑眉,把手机递给周栖野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没回大壮哥消息呢?”
“你怎么来了?”
对比陈遂意的淡定,周栖野显得格外失态。
好不容易憋出的一句话,开口即是压不住的颤音。
“我怎么不能来?”
陈遂意没笑,黑白分明的眼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逼得周栖野不到一分钟就投降,狼狈地别过头,抿着唇不说话。
半晌,她才轻笑一声,强硬地把手机塞回周栖野的手里,懒洋洋的腔调让周栖野想到了春日的第一抹阳光。
很淡,但落在身上暖洋洋。
她说:“周栖野,找那么多人借了钱,唯独没有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