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那么胆怯,却不敢在妈妈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周栖野不能慌,更不能怕。
一旦他怕了,他就没法挡在妈妈面前。
一旦他不能挡在妈妈面前,疾病的獠牙就会毫不留情地撕碎妈妈。
不可以。
周栖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
他应当,也必须保护好妈妈。
这种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熬过这彻夜难眠的两天,支撑着他见到最信赖的爸爸。
然后所有的情绪彻底瓦解。
只剩下那句轻飘飘的,我害怕。
爸爸身上热气腾腾,周栖野没有抬头,闻着爸爸身上独有的味道,不安的心终于开始趋于平复。
一下又一下,爸爸的安抚平和而有力。
良久,爸爸才叹了一口气,温声说道:“辛苦了,小野。”
只那么五个字,令得周栖野鼻头一酸。
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却还是强忍着收回,不想让湿润弄脏爸爸的外套。
吞下那些哽咽,周栖野又说:“爸爸,我不敢和妈妈说。她一直以为最近就可以出院了,每天都问医生什么时候能走,我……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
爸爸默不作声地听着,拍着他后背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在周栖野的话戛然而止后,他无比冷静地开口:“小野,没什么不能说的。医生也说了,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性质的,也许这只是一个息肉。”
“可是,它也有可能是肿瘤。”
爸爸只默了一秒,接着回答:“你也说了,只是可能。小野,妈妈比你想象中坚强,没什么可怕的。”
假的。
都是假的。
妈妈明明那么怕疼。
只是感冒输液而已,都会可怜兮兮地抓着爸爸的袖子别过头不敢看那针头。
那如果,如果是癌症,那该多疼。
爸爸仿佛知道周栖野在想什么,爸爸皱着眉,强硬地拉开周栖野,摁住他的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小野,妈妈是成年人,她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多了。这不是确诊,没什么不能告诉她的,妈妈没有那么脆弱。”
恍恍惚惚之间,周栖野被迫看向爸爸,却发现他向来乌黑的头发里竟多了几根银丝。
冷不丁地,周栖野没有回应爸爸的任何话,而是伸手捻住那根白发,喃喃道:“爸爸,你也有白头发了。”
那一瞬间,爸爸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太多的情绪交杂,以至于周栖野也不能猜透,爸爸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最后的最后,爸爸重新将他拥入了怀里。
那个拥抱很温暖,也很可靠。
那么温馨,差点周栖野就要忘记所有的不幸。
“小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