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没在京北?”
“在的。”女人回得很快,给出了肯定答复,“我爸在这边做康复,还得谢谢你一直给我转账,我爸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
陈遂意应了一句,直言都是她爸爸命不该绝,不然再多钱也救不回来。
女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再说了一句谢谢,便陷入了沉默。
陈遂意也不想绕圈子,隔着电话很平静地问她:“能不能接触到苏家当权的人?”
对面似乎被问怔住了,隔了好一会才回话:“如果你想,我自然可以。”
正如她很久之前许诺,她欠陈遂意太多,所以无论什么事,她必定随叫随到。
“嗯。”于是举着手机的陈遂意,眸里流过一些晦涩不明的情绪。
如果是陈遂行,那他必定会迟疑。
但,这次做出决定的是陈遂意。
于是,电话这头的陈遂意毫不犹豫地开口,吩咐道:“去吧,无论用什么办法,和他们认识认识,攀点关系,以后说不定我会用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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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过得很乱。
当天晚上,时知让守夜。
陈遂意和江清欢也没走,一人揣着一个暖水宝,坐在时知让身边陪他。
以往在陈遂意面前原本很闹腾的时知让,现在就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至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不抬头也不吭声,整个人如同一幅被定格的黑白画面,寥落又萧瑟。
他没什么食欲,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嘴唇干得起皮。
江清欢看不下去了,逼着时知让吃宵夜,他勉强自己吃了一口饭,却在下一秒吐得天昏地暗。
在旁边候着的佣人很有眼力劲,拿着扫帚和抹布,很快便把地面打扫干净。
江清欢端着那碗鸡汤,看着唇色苍白,眼下发青的时知让,实在是没辙。
“他不想吃算了。”
陈遂意沉默地看两人对峙,最后出声阻止了江清欢。
时知让还是垂着头,没什么反应。
江清欢问只得皱着眉把碗递给佣人,然后生气又担忧地重新坐回时知让身旁。
陈遂意低声和佣人说了两句,佣人连连点头,转身离开,过了一会端着两杯水过来。
一杯插着吸管,一杯旁边放着棉签。
陈遂意接过东西,撕开棉签后沾了点水,然后坐到时知让的面前,左手抬起他的下巴,目光平和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时知让眼里的光似乎熄灭了。
向来都是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的这个男孩,此时只是面无表情,麻木地与她对视。
真可怜。
陈遂意敛下眸,不忍再看他这般颓唐的模样。
顿了两秒,陈遂意才抬手,拿着棉签轻轻地蘸了蘸时知让的唇。
水色浮于嘴唇,总算不至于干到裂开。
这般亲昵的动作令得时知让终于有了反应,他不自然地别开脸,后知后觉地不敢再看她的眼。
陈遂意却不许。
强硬地掰正他的脸,小心翼翼而又温柔细致地一点一点涂着,从唇角到唇珠,这么认真的模样,仿佛是正在擦拭什么绝世珠宝。
时知让彻底僵在了原地。
直到陈遂意端起那杯糖盐水,将吸管放到他的嘴边,他才终于回神,抿着唇望后退了一步,执拗地侧头,像小孩子发脾气一般不肯接她手中的水。
陈遂意也不急。
她没有收回伸出的手,而是耐心地令吸管再次碰到他的唇,轻声说道:“喝点糖水补补能量,你把身体拖垮了,谁来送时爷爷?”
时爷爷。
像是打开时知让泪腺的咒语。
木了一天的脸终于裂开,小哭包终于在此时此刻显露本性。
蓦然,时知让的眸里染上了泪花,眼尾泛红,鼻音显着。
时知让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哭腔,他颤抖着说:“姐姐,爷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
“爷爷说好陪我一辈子的,他明明答应了我……”
江清欢不忍地别开脸,不愿再看时知让这副模样。
而陈遂意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在他泪水汹涌而出之时,伸手抱住了他的头,轻轻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时知让的脸很凉。
陈遂意的肩却很热。
温度从陈遂意身上传给时知让。
时知让伸手,紧紧攥住陈遂意的衣角,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在那一瞬间泪流满面。
“姐姐,爷爷食言了,他不会陪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