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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爷爷的葬礼举行得很盛大。
时家那群子弟在葬礼上一个比一个嚎得大声,只有时知让最安静,安静地站在最前面,安静地举着黑白照片里慈祥微笑的时爷爷,未发一言,未曾落泪。
陈遂行扶着老爷子来了,老爷子看起来身体也不太好,披着厚厚的披风,还是会时不时地低低咳嗽。
老爷子不让陈遂意陪他。
他说难得回来一趟,去见见清欢,陪陪小让,联络一下那些很久没有联系的人际关系。
于是陈遂意和江清欢站在一起,看时知让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静止的雕塑,失去所有知觉。
穿着一身精致黑色长裙的江清欢,神色有几分憔悴。
她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喧闹的一切,冷不丁地开口说话:“时爷爷去世了,陈江时三家稳固的三角关系怕是稳不住了。”
陈遂意没有接话,仍然望着时知让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江清欢也没有催着她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时叔叔那人,可不如时爷爷那么顾念旧情。”
何止是不顾念旧情。
时家这两年蒸蒸日上,和时叔叔密不可分。
唯利是图的商人,就连感情也会被毫不犹豫地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但也正因为心狠,他才永保时家稳做人上人。
陈遂意慢慢收回视线,不在意地开口说话:“没关系。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顾念旧情。”
时爷爷在又如何?
老一辈的感情再为深厚,也架不住子孙儿女的荣华富贵。
时爷爷不会为了和老爷子的交情,置子孙于不顾,所以他在世的这段时间,哪怕知道陈遂意被无奈送走,仍然选择保持沉默。
最多他也只是暗地里帮帮陈家,压一下陈遂意离开的踪迹。
时家,不会愿意为了陈家引火烧身。
陈家的这把火,不可能因为时爷爷的于心不忍烧到时家身上去。
江家也同理。
苏家再是新秀,也是当权的一枝独秀。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就连江家也被他压了风头。
老爷子当然也懂这个道理。
所以哪怕被逼得步步后退,他也依然咬着牙不把强人所难说出口。
所有人你忌惮我,我警惕你,维持在一个格外微妙的平衡。
无疑,现在时爷爷的去世成了这个平衡里巨大的变数。
那些蠢蠢欲动的坏心思又开始悄然浮现。
江清欢懂,陈遂意也懂。
“对了。”见陈遂意漫不经心的样子,江清欢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偏头垂眸,看向地面,问,“遂行哥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提到陈遂行,陈遂意终于舍得搭腔,微微侧头,看向江清欢,问她:“什么意思?”
江清欢端起面前的一杯白水,轻轻抿了一口,神态平静地回答陈遂意的问题。
她说。
“我的意思是,遂行哥心太软了。”
“而京北这趟水太浑,他这样,是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