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应了一声,匆匆跑了进去。
自从出了落水之事后,盛南锦对盛时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虽然盛时也是十分不满,但在这件事上自己毕竟理亏,再加上惠仲文眼下是个不能惹的,他自然也就懒得与她一般见识,由着女儿去了。
听说盛南锦求见,他显得十分意外,“这是吹的什么风?”
孙先生道,“大小姐今日不是去了隆昌寺吗?难道是二小姐的法事有什么不妥当?”
盛南绫英年早逝,死后又没有进祖坟,属于孤魂野鬼,怕是连阎王殿也去不了,盛时最担心她心怀怨气,回头变成恶鬼报复盛家,断了盛家的运势。
闻声他立刻皱着眉头道,“隆昌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什么妖精恶鬼都要退避三舍,何况寺中都是得道高僧,难道连个小小的祈福法会也做不成吗?”
白先生知道盛时心里想着什么,见状赶忙插口道,“大小姐毕竟是个小姑娘家,怕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急着要跟您说呢。老爷不妨见一见,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盛时这才转怒为喜,点了点头,对小厮吩咐道,“请了大小姐进门说话。”
孙先生和白先生则赶忙退到了一旁的茶室。
盛南锦大步走进书房,端庄地对盛时行了礼,不待她开口,盛时便先一步问道,“你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儿?”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还是……你舅舅那边来信儿了?”
看到父亲这副嘴脸,盛南锦差点儿当场讥讽地笑出声来。她神色平静从容地道,“舅母才走几天,舅舅又怎么会有消息送来?”
盛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就说呢,那你是什么事儿?”
盛南锦便将沈集在隆昌寺雇人假冒季家下人诓骗自己的事情一一说了。盛时听后十分不悦,脸色铁青地道,“真是胡闹!你们自小打打闹闹也就算了,我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出了门还这样不懂事?居然还闹到了孔太太的面前去,家丑不可外扬,是不是嫌不够丢脸?要不要敲锣打鼓让全县人都知道?”
盛南锦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一旁的甘兴媳妇则站出来维护大小姐,“老爷,咱们大小姐一直规规矩矩的,可什么都没干。事是表少爷做的,您怎么怪到大小姐的头上来了?”
她真替大小姐抱屈。
盛时指着盛南锦道,“还不是她自找的?要不是她主动撩拨,沈集会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那些偷偷摸摸的丑事,我不说,这是给你留着面子呢。真要掰扯起来,没脸的还不是你?”
从前的盛南锦的确对沈集痴心一片,只要是有沈集在的场合,肯定少不了她的身影,哪怕被人议论,她也丝毫不放在心上,满心满眼就只有沈集一人。两个人黏黏糊糊、腻腻歪歪,任谁看了都会误会,也难怪盛时会这样说。
盛南锦没有辩解,而是正色道,“从前年纪小,家里又没有男孩子,因此和表哥能玩到一起去。可如今彼此都大了些,表哥又和纱姐儿定了亲,将来会成为我的妹夫,自然不能再这样玩闹下去,免得传扬出去,对咱们盛家的名声家风不好。自田庄回来后,您见我什么时候私底下见过表哥一眼?可表哥自己拎不清,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有事没事往澄碧堂跑,要不是有甘兴媳妇等人拦着,还不知要被外头传成什么样子。父亲就算不为我考虑,也得为绒姐儿和缎姐儿考虑,她们两个年纪这么小,要是盛家的名声倒了,让她们将来如何说亲?”
盛时盯着盛南锦看了又看。
他没想到自己的长女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而且字字在理,让他挑不出任何错处。
其实沈集住到家里之后,那些小动作哪个能逃过他的眼?之所以一直压着没管,也是想看看盛南锦的态度。要是她自己愿意,嫁给沈集也没什么不好。
沈集的母亲盛氏是自己的亲妹妹,正所谓娘亲舅大,将来沈集有了出息,盛家也能跟着沾光。何况他自己又没有儿子,就算几个年轻的姨娘还能开枝散叶,等到孩子成年时自己也已经老了,少不得需要亲戚的帮衬,沈集若真能借着惠仲文的势平步青云,对盛家的孩子们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没料到盛南锦的态度如此坚决,倒是大出盛时的预料。